现在掌握的信息还太少了,还得接着查。
他们心态都算平稳,把已知的信息拿出来交流一下,互相宽慰了一番,一看钟漏原来已经到了午膳时间。
云舒嚷嚷着饿了,在前头跑了出来,远远守着的小丫鬟看见她,高高兴兴地福了一福。
“殿下,太子妃差奴婢来问,午膳是要摆在花园里吃,还是就在厅里?”
霁芷妍刚张开嘴要回答,鼻子猛地感觉一酸,迅速捂住嘴的瞬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外头风大,就在厅里吃吧。”霁玉宸吩咐,小丫鬟曲了曲膝,先去告诉云舒了。
晏景烨两步走到霁芷妍身边,低头看她因为打了个喷嚏,眸中水色氤氲,眼眶红了一圈,可能因为不好意思,连耳垂也粉粉的。
他紧张兮兮地问:“怎么了?可是着凉了?”
霁玉宸跟她斗了一上午,现在也敛了笑看着她。
霁芷妍摇了摇头,“没事,呛了风。”
三人一起朝饭厅走去,一进了饭厅,霁玉宸看两面窗都大开着,挥挥手让人关掉。
“不用关不用关,关了窗屋子里可闷了。”霁芷妍看了看,指着北面的窗说道,“要关就关这一面吧。”
云舒听了这话,放下手中的杯子过来:“怎么了?妍儿不舒服吗?”
“没事。”霁芷妍挽着她的胳膊,“刚刚打了个喷嚏,哥哥……还有晏景烨,这两人,感觉我已经生了大病。”
“呸呸呸,不许胡说!”云舒佯装生气拍了拍她,双手合十,“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老君莫怪。”
霁芷妍笑嘻嘻的。
桌上已经摆好饭了,服侍的人都垂着手站到一旁,霁玉宸招呼大家入席又摆摆手让下人都退下,等下若是提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怕被人听了去。
不过该说的刚刚都已经说过了,饭桌上安安静静的,只有霁芷妍偶尔低了声跟云舒讨论某道菜色,霁玉宸本想唬她一句食不言,话到嘴边拐了弯,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云展派去约虞淄的人回来说,虞掌事近日身体抱恙不便见客,请云公子见谅,过几日定会来拜见。
翟仪手头几个案子查着,一时也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案子一时间陷入停滞的状态。
不过朝里倒是发生了一件出乎大家意料的事。
一日朝议时,有一名姓蔡的御史出列,当堂弹劾大皇子霁玉煊仗势欺人,草菅人命霸占私田。
霁玉煊在政事中一直不太有存在感,近些年霁帝平时也就指派一些工部的督工事宜给他。
蔡御史的话一出口,满朝都朝着霁玉煊看去,眼中均是愤怒和探究。
霁玉煊脸色一变,还不等霁帝说什么,自己撩袍跪下:“陛下明鉴,儿臣冤枉!”
做没做过总要有证据,霁帝便让蔡御史把证据呈上来,结果也只有两份口供,并无其他佐证。
霁帝皱了眉,斥责蔡御史两句,把案子转给了翟仪查。
事涉皇子,翟仪亲自到京郊探访了两日,得了结论。
原是大皇子幼时一位李氏乳娘的儿子叫李规,仗着自己跟大皇子这层关系,在当地横行十余年。
此次也是他借了大皇子的名头,看上了田庄庄头的女儿,要把她带回家做妾,那庄头一生只这一个女儿,原想着要留在家里找个女婿上门,父女二人便抵死不从。
李规带了一群打手到庄头家里去抢人,两下争斗下,庄头被一棍子砸到后脑,当场颅骨敲碎,脑浆炸裂横死了。女娘尖叫一声鱼死网破,握了剪子要跟李规同归于尽,被李规一剑刺中心脉也死了。
庄头一下子被灭了门,可恶那李规丝毫不惧,竟拿了田契地契要把东西占为己有。
因为女儿嫁了人没两年便香消玉殒,对庄头颇有怨言已经十五年没有往来的岳家见女婿死了便罢,年方十六的娇娇外孙女也死状惨烈,一夜头发全白的老人便不顾劝阻独自驾了马车进城,走到某个府衙门口,见有当官的出来,一膝盖跪下磕着头,求大人做主。
被拦住的官员便是蔡御史。
他查也不查,急吼吼地当堂状告大皇子,却不知那位李氏乳娘早年便因服侍不当被杖责三十赶出了宫,那李规的名姓更是头一回听闻,此事跟霁玉煊一点关系都扯不上。
卷宗一放到霁帝案头,他脸色阴沉,蔡御史便直接被剥了官服。
事后为了安抚霁玉煊,霁帝还直接开了私库给他挑——他每次都这样,心疼谁就拿私藏的东西哄人。
在书房里,晏景烨把这事当闲话跟霁芷妍说了,霁芷妍好奇蔡御史怎么会查也不查就敢当堂弹劾大哥,晏景烨摇了摇头,那蔡御史听了原委追悔莫及,急火攻心之下竟晕了过去,现在人是醒了,可变成木讷呆滞,连话都说不好了。
过了几日霁芷妍进宫陪霁帝用膳,在御道上碰见从御书房出来的霁玉煊,他一个人低头走着,神色阴鸷,让人不敢上前。
霁芷妍喊了一声大哥哥。
霁玉煊抬头见是她,脸色几变,最终变成以往平和带点疏离的样子。
他冲霁芷妍点点头,“来看父皇的吗?这会儿里头没人了。”
霁芷妍向他道了谢,平时他们俩就没话说,现在即使知道了他的乌龙案件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就这样跟他错身而过。
秋日天光澄澈,湛蓝的天际一丝云也没有,霁芷妍穿着嫩黄的宫装,发髻簪钗繁复美丽,垂下的水滴状红宝石反射着光,在微风中跟着动作轻轻巧巧地摆动着。
她漂亮大方,可爱伶俐,她的父亲兄长把最多的爱都给她,自己强求来的驸马护着她。就算她莫名陷入危险,几经生死却依然毫发无损地回来。她恣意快活,看上去永远没有烦恼。
在她的身后,霁玉煊眼中渐渐染上血丝,只恨嫉妒和愤恨不能化成实物,从她背后穿心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