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贵怔怔地看着女人那张熟悉的年轻脸庞,在月光的照映下越来越清晰。
他瞳孔放大,心脏砰砰乱跳,不敢置信地失声道:
“晓月?你不是死了吗?”
薛贵的失态,看在裴晓月眼里,那是再明显不过的心虚。
她心底划过阵阵苦涩,面上柔笑:
“阿贵,你在胡说什么,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嘛,怎么会死呢?”
说着,她伸手递到男人面前,
“你摸摸看。”
她手一动,吓得薛贵连连摇头后退,“不……不可能,你早就死了!不可能还活着。”
“阿贵,你仔细看看我,我只是跟别的男人私奔了,没有死啊。”
裴晓月又朝他靠近些许,脸上的笑意温柔似水。
但看在薛贵眼里,却是恐怖之至,满脑子都是一双死不瞑目,眼球凸出的恐怖眼睛。
“怎么可能!你明明被我埋……”
他脑神经猛地一抽,噤了声,被酒精和恐惧侵蚀的脑子清醒了些,闭紧双眼又睁开。
女人还在,并没有消失,那张年轻的脸庞定格在她二十八岁那年,依然清丽脱俗。
只是,脸上的笑意全然褪去,眉眼间的冰冷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懵了,视线不自觉投向她身后的地板,没……
没影子!
“你是鬼!”
他骇然,拖着被烫伤的双腿,便从床的另一头翻滚下床,向门的方向逃去。
“阿贵,你想去哪?”
就在他踉跄着爬到门口,却发现门怎么也打不开时,身后又传来了裴晓月冰冷刺骨的声音。
他全身冷汗直流,拼命拉扯门把手、拍打门板,大声呼喊着:
“小凤!小凤!救我!快开门……”
裴晓月见他狼狈恐惧的模样,眼里划过一抹讥诮,张嘴,冷冰冰道:
“薛贵!没有人会来救你,留在这陪我不好吗?我一个人在下面待了十八年,你也该来陪我了。”
说着,她缓缓飘至男人身后,伸长胳膊,尖利指甲\"咻\"的一下长出来,直直掐向男人脖子。
“啊……”
薛贵惊呼,身体条件反射朝旁边躲去。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裴晓月反应异常迅速,身体一转,两只手掐住男人脖子,\"嘭\"的一声,将男人死死抵在墙壁上。
感受到她手上的力度不断收紧,薛贵只觉整个人都快窒息了,拼命撕扯着她手臂。
但裴晓月似不知道痛般,掐他脖子的手纹丝不动。
“……不……要杀……我,晓……月,求……求你……”
他还不想死。
“呵呵……怕死?”
裴晓月美眸微眯,低笑。
薛贵瞪大眼,费力地点点头。
“你也知道怕死?那当初狠心杀害我时,难道不知道我也会怕吗?嗯?”
裴晓月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一股暴戾之气猛地冲向她心智,手上力度收紧,直到薛贵眼球外翻,才倏地松开手。
薛贵从死亡边缘走了一遭,身体跪坐在地上,张嘴大口呼吸。
“掐死你,太便宜你了,我死得那么痛苦,怎么能让你这么轻易死掉?我要留 着你慢慢折磨。”
裴晓月蹲下身,睥睨着他:
“被放进油锅里炸的滋味尝过吗?拜你所赐,我试过。地府还有很多酷刑,我们可以每天不重样的来试试。”
她声音特意压得很低、很轻,薛贵脑中不受控地浮现出各种受刑的画面,心里防线彻底崩了。
他跪在裴晓月面前,痛哭流涕,不停忏悔求饶:
“晓月晓月……你放过我吧,我不是故意要害死你的,当时我喝多了酒,昏了头,我也没想到,我只是力气大了点,你竟然会从楼上摔下去……”
随着薛贵的话,裴晓月怔了下后,脑中突地闪过一幕幕……
原来,她那天下午陪着小阳睡觉,确实只睡了一个小时便起床了,晚上也陪着薛贵去参加了宴会。
而在宴会上,她还亲眼目睹了自己老公在小花园里,和那个叫小凤的女人拉拉扯扯,最后,拥吻在一起……
明明前两天,那个男人才向她忏悔过,并发誓再也不会见那女人和孩子。
可转头,他又再次背叛了她。
她浑浑噩噩地离开,回到家时已是深夜,家里静悄悄的。
原本想晚上跟男人过二人世界,所以特意让人将小阳送去了父母家,还将佣人都支开了。
她在黑暗中等了男人一个多小时,男人才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家,而他白色领口上,还印着一枚刺眼至极的唇印。
她当场崩溃了,哭着质问男人,拆穿男人的谎言,再也不听他的狡辩和忏悔,一边冲上楼,一边朝他大吼着要离婚。
男人见她态度坚决,也慌了,赶忙跟在身后想拦住她。
就这样,两人在二楼台阶上拉扯起来。
薛贵见这次怎么也劝不了她,不禁恼火起来,情绪失控下大手一挥,她猝不及防,直接从二楼楼梯上滚了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晓月……我还有小阳要照顾,你就原谅我吧……”
薛贵的痛哭忏悔还在继续,阳台外的薛宇阳,紧握的拳头已经咯咯作响,眼眸似要吃人般,透过玻璃门紧紧盯着薛贵。
傅时琛亦是胸膛剧烈起伏,黑沉沉的眼里满是寒霜。
正在这时,裴晓月淡漠的嗓音再次响起,却是炸得薛宇阳血液上涌,直接冲了出去。
“当时我从楼上摔下来,并没有死。是你!是你把我活生生掐死的。”
薛贵张了张嘴,他早感觉有些不对劲了,这裴晓月似乎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所以,他前面讲的都是真的,只是在她真正的死因上,有所隐瞒。
他脑子还没缓过来,胸口便传来一阵剧痛,身体被一记重脚狠狠踹倒在地上。
接着,又是重重几脚……
裴晓月看着发狠踹着薛贵,犹如陷入魔障般的儿子,不由有些担心,上前喊道:
“小阳,不要再打了,为了这种畜生,不值得,不要脏了自己的手脚。”
可此时的薛宇阳哪里听得见。
薛贵从小便跟他说,他母亲是为了别的男人,才抛弃他们父子。
所以,他从记事起,内心深处便一边渴望着裴晓月回头,一边却又痛恨着她。
尤其是每当有同学对他指指点点,嘲笑他是个没妈的孩子时,他心底的恨意更甚。
可现在,丑陋不堪的真相在眼前揭开时,心中那股悔恨,以及对薛贵残忍害死他母亲的恨意,已经将他彻底淹没了。
裴晓月急了,看向傅时琛:
“阿琛,你快拦住小阳,不能让他继续打了。”
不管怎么说,薛贵始终是小阳的亲生父亲,就算要薛贵偿命,也不能是小阳动手。
显然,傅时琛也想到了这点。
见薛贵蜷在地上,无力地护住头,而薛宇阳也是撑着原就虚弱的身体,已经喘着粗气,却仍是抬起脚,一脚一脚地踹下去。
他眉头微蹙,上前便将薛宇阳拦住,紧紧扣住他肩膀,扶到一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