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月瞬移到阵前。
难怪魔族会被动应战，因为此处地势狭窄，勉强宜守却不能反攻。
做营地刚好，做战场就十分被动。
谁都没想到温清辞掉头就杀了过来，连两军对阵的步骤都统统省了去。
幸好是练兵的时刻，才没让蓄势已久的仙族兵士一口气冲进了军营。
主帅沈墨白，硬扛住了温清辞头波的攻势，身受重伤，削减了士气，弥月到的时候，正是战事的最关键时刻。
封印万年的赤霄剑出鞘，神力激荡四散，仙族兵士被剑气冲击掼倒。
温清辞见弥月从天而降，周身的灵气化为凌厉的罡风，衣摆与裙角猎猎飞扬。
“月儿，到我身边来。”温清辞的声音出现在弥月的神识里。
得到的回复是带着汹涌怒意的磅礴一剑。
承影剑与赤霄剑相击，发出震荡嗡鸣。
弥月见温清辞的灵力还附着在无数傀儡上，绞杀魔族士兵。
这便是温清辞万年前惯用的战术。往往他都在远处督战，真正轮到他出手的时候，极少。
像这样与他正面交手，弥月还是第一次。
“父君，今日，你必将死于我的剑下！”
赤霄剑感受到主人的魄力，与弥月的灵海相连，剑锋上亮起了神光。
温清辞的承影剑亦感受到久违的神力召唤，跟着发出了剑啸。
神力如滴墨而下，浸染了大地，灵山整个山体开始抖动，裂开一条巨缝。
仙族将士与傀儡避闪不及的，都落入了地缝中。而玄夜已提前布下一道阵法，护住魔族兵士以免他们跌入那道深渊。
魔族的将士抓紧这瞬息的机会，反攻回去，将仙族一步步逼退。
仙族的一点优势，在地势的变化，以及玄夜放入的阵法中，瞬间消失，战局扭转。
沈墨白不放心，刚刚转醒，便让侍卫搀扶他至前线。
“魔尊大人。”沈墨白见玄夜亲自在阵前指挥，便没了担忧，声音虽然虚弱，但很平静。
玄夜瞥他一眼，“伤成这样，即刻回魔都休养。”
“墨白自知无用。但请您还是让我留下，此战的布局我还未向您细述。”
“不必自责，你能抵挡住温清辞的攻势，就已非寻常之辈。至于你的战局，留下书简与地图即可。”玄夜语气虽淡，却有不容置疑的威压。
我的战局……
沈墨白顿悟。
“大人！请您告诉我，这一战的结局！”沈墨白要跪下。
“输。”
沈墨白在神识里得到了答案。
他脸色苍白，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终究未发一言。
“这一战结束，万物皆休。若有心事，速速了去，莫留遗憾。”神识里的话语结束，玄夜亦在他眼前消失。
沈墨白在短短的几息间，回顾了他自己这一生。
魔的寿命近千年，他少时成名，岁不过百便投身入了军营，接下来便遇到了同一军帐的玄夜，眼见对方一路青云直上，取代了旧的魔尊。
接着不过三年内，他便经历了一场恶战，新任魔尊陨落，魔族虽未败，却亦未胜。
他继承了魔尊遗志，或者说，是他自己的心有不甘，军营便成了他的家，日日埋首研究兵法……
直到少羽来了……
这近四百年的生命，似乎很长，如今一想，又仿佛转瞬。
值得牵挂的……寥寥无几。
“去……”沈墨白顿了顿，看了一眼半空中战成一团的三道身影。“去季小将军那处……”
声音已微不可辨。
***
温清辞催动神元，接住了弥月全力的一击。
“玄夜，为何不敢对为父出手？！”
“月儿，你想弑夫？此罪亦会受到天罚！”
弥月并不理会，玄夜将通玄镜与符纸相融，无数法阵在他身下亮起，温清辞的神力不断流失，弥月的灵海却十分充盈。
“月儿，你不怕天罚吗？”温清辞渐渐感到疲乏。
“父君，所谓天罚，一直不就是您吗？”弥月此刻战意正浓，每一剑都带着未尽的余力。“万年前，就该有这一战。是我的错，我错信了您！”
“月儿……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你这样恨我？”温清辞的脸上溢满痛楚，仿佛还是那个最可怜，最孤独的神只。
但这种假象，再也哄骗不了弥月。
温清辞见识到了弥月的决心，自知再不能继续下去，否则他真的会就此陨落。
弥月的战力无疑可怖，但玄夜的法阵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当两个孩子联手弑神，即使是他，也难以抵挡。
温清辞抬起一只手臂，硬接了赤霄剑一击，而空下来的承影剑，击破了脚下的阵法。趁着阵法破开一道裂隙时，他整个人化作烟尘逃逸。
单留下一条血淋淋的前臂。
弥月速度更快，温清辞一落地，就又被她缠上。
“月儿……”温清辞痛苦的喘息，“你今日真的打算要了为夫的命不成？”
“温清辞，你永远不可能是我的夫君！”
血脉压制陡然而起。
这次的压制如山呼海啸般，兜头朝弥月而来。
玄夜出手，一剑打断了温清辞专注的神识。
弥月稍得喘息，再次迎上去。
“玄夜，当初就不该让你出世！”温清辞气急败坏。
从他的伤口涌出的血，浸透了大地。
玄夜和弥月的战意带动了魔族的士气，仙族兵将节节败退，死伤惨重。
“玄夜，我知道，你一直都想要主宰这个世界！所以你怂恿月儿，取我性命，替你承受天道的反噬！”
弥月对温清辞的话无动于衷，凌厉的攻势依旧不减。
“月儿！不要被他骗了。弑神之罪，你无法承担！让玄夜来，他要这个世界，就要付出代价！”
“温清辞，不要白费力气挣扎，你的话我半个字都不会信！”
弥月集中神力，与剑气充分融合，这一剑，凝聚了数万年的积淀的怨，憎，以及仇恨。
噗的一声，温清辞的神元被弥月洞穿！
“父君，这把剑带着无数生灵的怨气，这是您的债，今日就是您还债的时刻。”
“万年前因您而起的一切，就在这里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