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怀抬步走了过来,很自然地牵过她的手,洋洋自得道:“你与她们许久未见,我便知你没那么早回府。”
姜姝笑着点头:“是,夫君料事如神。”
回府的路上,晏怀又与她盘算着华昭与华熹两个月后周岁宴的事儿,“他二人是战时出生的,至今仍有许多从战场上侥幸活下来的兵将犹在病中,母亲的意思是只请自家人来热闹热闹便是。”
姜姝颔首:“我也是这般想的,小孩子而已,没得铺张浪费,大张旗鼓操办一场,也不见得有多少真心,自家人热闹热闹就极好。”
“不过说是只自家人,侯府、冯府,还有兄弟姐妹府上姻亲们,这也有不少人,那日且要辛苦夫人和嫂嫂了。”
姜姝浅笑了笑:“嫂嫂如今体谅我,将府里的事都揽了过去,我反倒清闲了起来。”
晏怀却是道:“嫂嫂有些事情忙着也好,人一旦忙碌起来,想的事情就少了。”
前年秋,大哥病逝,如今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年半,因着战事,他们似乎都没那么多机会伤心缅怀,如今想起,竟恍若隔世。
从前他们都以为大哥若不在了,冯凌桑恐接受不了,但没想到最坚强的也是她,姜姝总说支持晏怀的一切决定,哪怕有一日他回不来了,她也会守好这个家,可她觉得自己未必能做到冯凌桑这般,当真令人钦佩。
华昭、华熹两兄弟正是学爬的时候,晏母在彩衣楼定做了一个特别大号的薄绒毯,铺满了整个屋子,就让这俩娃娃随意去爬,还将木桌柜都收了起来,生怕他们磕着碰着,原本华熹还特别黏娘亲,这下跟在哥哥屁股后面爬来爬去,连娘亲抱抱都不要了。
晏怀闲时就爱坐在门口看着这兄弟俩,娃娃虽小,但各自是何性情已经初现端倪,华昭只比弟弟大两三个时辰,可瞧着就要安静沉稳些,华熹一个人可待不住,身边总离不得人,光陪着还不行,要陪他一起玩,是个需求特别高的小家伙。
就像此刻,华昭爬着爬着找到一个玩具就玩了起来,华熹见哥哥不爬了,也停下,却一会儿拿着拨浪鼓一会儿又拿起虎头娃娃,乍见爹爹坐在门外,将手里的东西都丢了,朝门口爬去,蹭在爹爹身上就不肯下来,回头一看哥哥还在那研究小玩具。
晏怀抱着儿子,笑道:“可真是个不专心的小家伙。”
小华熹可听不懂好赖话,见爹爹是笑着的,还以为在夸他,咯咯笑了起来,笑声引得哥哥也往这儿爬,晏怀一把捞了过来抱在怀里,两兄弟一样的重量,一左一右坐在他腿上,面对面朝对方伸出了小手手。
晏怀目光放在华昭身上,微微一怔,华昭长得太像大哥了,才出生时还不怎么明显,如今渐渐褪去了婴儿肥,那脸庞与大哥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活脱脱就是一个小晏长泽。
大哥的影子与小华昭的身影重合,晏怀竟慢慢红了眼眶,直到甜甜的喊声传来,他连忙回过神来,拭了拭眼角。
“宝儿,平儿,你们在玩什么呀?”
晏怀将两个孩子放下,喊了声:“嫂嫂来了。”
冯凌桑依次抱起两个娃娃掂了掂,夸道:“这么重,吃饱饭饭了呀。”
当初晏父给这俩娃起名费了不少工夫,姜姝就整日喊着华熹的乳名,如今大家也都习惯了,私下乳名叫得更顺口些,而华昭那时,冯凌桑并未给他起乳名,每日就是宝儿、宝儿的唤着,时日一久,宝儿竟成了华昭的乳名。
姜姝为此还玩笑道:“依华昭稳重的性情,懂事了恐再不愿听见旁人唤他乳名了。”
冯凌桑不以为意:“他再大也还是娘亲的宝儿。”
晏怀本是堵在门口的,此刻起身给冯凌桑让个位置,冯凌桑见他眼角有些泛红,浅笑了笑:“我最欣慰的就是,宝儿和他爹爹长得特别像。”
晏长泽的好样貌,可不能浪费了呀。
“是挺像的,不过若是像嫂嫂也极好。”
冯凌桑摇了摇头:“我有时候看到宝儿就觉得,好像夫君还一直在我身边。”
“大哥从未离开过。”
冯凌桑扭过头去看他,见他表情认真严肃,扑哧一声笑了。
“嫂嫂笑什么?”
“我就是觉得,原来不只我会自欺欺人。”
晏怀微蹙了眉,“我……”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难得有空,去陪陪阿姝吧,甚至我想着若你们真想去益州就去,反正家里有我、有母亲,孩子们你们不必担心。”
“不了,这一来一回,恐会误了孩子们的周岁。”
冯凌桑无所谓道:“随你们吧。”
到了来东羡与宋妍大婚的日子,晏怀与姜姝虽然没有亲自去,可早早就让方生带着贺礼代替他们夫妇去了益州,沈毓原本也是要去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作为阿妍的兄嫂,她与宋念自是要到场,可她初有孕,宋老太太哪肯让她出远门,宋念好说歹说哄着她留在了家里。
二人大婚之后,很快就到了俩兄弟的周岁宴,晏母可是早早就给他们置办好了新衣,一样个头的兄弟俩,穿上一样的衣裳,像双胞胎一般。
宣平侯府这边除了在宫里的姜欣,其余的都来了,姜敏也与孙束河一道带着孩子赶来。
而冯府那边,除冯老先生和冯夫人外,冯凌桑有三个哥哥,兄嫂加孩子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这还不够,冯凌桑还有四个已经出嫁了的姐姐,其中大姐与三姐嫁去了外地,路程颇远暂时来不了,二姐和四姐嫁在洛城,自然也都来了。
冯凌桑是家里最得宠的小妹妹,连带着晏华昭也成了大家的心头宠。
这还是晏府两个亲家头一次聚得这么多,只是可惜有些人再也没法聚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