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在二嫂嫂这儿,左等右等也不见晏怀回来,不免有些担心,从来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两人,有什么好聊的,派了人去问,才得知他们进了宫。
“二人一起?”姜姝稀奇道。
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晏怀并未与她打招呼便离开,定是有紧急之事,她与兄长、嫂嫂告别后,连忙回了晏府。
冯凌桑见她回来,还高兴地与她说小年夜的膳食都备好了,都是她二人爱吃的。
“咦?你们不是回宣平侯府了吗?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
月兮兑了温水,姜姝净过手回道:“他有急事进宫了,不知几时回来,晚饭不必等了,他一向离宫没个准点。”
冯凌桑拉着她来暖炉旁坐,笑嘻嘻道:“好阿姝,我二姐要托我办件事,你帮我出出主意呗。”
姜姝笑了笑:“是我三妹妹的婚事?”
“阿姝果然聪慧过人,成安侯府很想促成这门婚事,我二姐是长嫂,自然也要操持这些,可宣平侯府那边一直不给准信,她便让我帮着说和说和。”冯凌桑又连忙保证道:“我可是再三问过徐成年相貌品行才跟你开这个口的。”
姜姝也很关心小欣儿的婚事,且婶母又才问过她,此刻既然冯凌桑提起,她便顺势问了句:“那对方是什么相貌品行?”
“我是没见过,不过二姐说他器宇不凡,待人也一向温和有礼,喜读书作文,有股书卷气,且一看就是个会疼人的。”
二十一岁便高中进士,确实有才气,小妹若嫁过去,二人红袖添香,又不必处理内宅琐事,上头的长嫂最为和善,且有冯凌桑这层关系,定能善待。
冯凌桑见她思考着点点头,欢喜道:“咱们二人是妯娌,你小妹若与我二姐成了妯娌,这多有缘分。”
姜姝失笑:“我会与婶母提的,不过最终是否能成,还得看婶母与宣平侯府的意思。”
“我明白的,这是喜事,若不是二姐再三向我保证徐成年是值得托付的男子,我才懒得管。”
晚饭时,晏怀果然没有回来,府里的人对于他的忙碌都司空见惯了,只略微等了一小会儿,晏母便招呼着开饭。
晏怀因经常不在家,姜姝与冯凌桑倒成了二老的女儿般,比往日更加亲密。
晏母看着二人渐渐丰腴些的身子,和已经显怀的小腹,算着日子,孩子降生时正是春夏交接、不冷不热的时候,果瓜蔬菜也应有尽有,还都是时令的。
二人月份差不多,这生孩子早几日晚几日也是常事,不知到时哪个孩儿先落地。
入了夜,晏怀依旧没有回府,但让方生回来了一趟,只说在宫中议事,让她不要担心,姜姝知道为了卫王不肯回京,朝堂上下都人心惶惶的,晏怀时常入宫见陛下,便也没多在意。
孕中多眠,她侧着身子,拿一个软枕放到肚子底下便沉沉睡去。
此时的晏怀正身在光明殿,除了姜开善,还有吴国公等一众老臣。
陈清德早有密旨,若卫王擅动,鹿家军离庆州最近,可阻止卫王南下,可如今有了杨林军的加入,鹿家军势必抵挡不住,西境与南境的军队倒是可以调,又怕西楚和南越落井下石。
而吴国公等一众老臣,却还对此事抱有疑虑,杨林军怎会反,那可是为大盛立下赫赫战功,数十年守卫北境阻挡燕军南下的杨林军啊,怎会跟着卫王行此谋逆之事?
“仅凭姜侯爷与晏尚书几句话就调动鹿家军和两境大军,实属草率了,还望陛下三思!”
姜开善道:“再三思下去,杨林军就打来洛城了。”
“大军调动岂能儿戏,姜侯爷拿不出证据,各地烽火台也未有示警,仅凭你这三言两语吗?”
姜开善跪地请旨:“臣愿以性命担保,所言句句属实。”
“姜侯爷的命比得过江山社稷?”
陈清德听得头疼,冷斥道:“够了,那你们说此时该如何?”
他将目光放到吴国公等几位老臣身上,几人互相看了眼,吴国公率先说道:“快马加鞭前去北境查看,三十里设一岗,若有异动狼烟为号,可先传旨于鹿家军和两境大军,收到信号便可立即拔营。”
陈清德眉头拧了拧,姜开善立马说道:“来不及,杨林军一旦开始南下,必定势如破竹,两境军根本赶不及,鹿家军也只是螳臂当车,当务之急是阻止杨林军反,请陛下派使臣前往北境,缴了杨林军主帅的兵权。”
吴国公抬手制止:“不可,杨林军兵权一旦被卸,北燕趁虚而入又将如何?且若主帅真要反,岂会轻易交出兵权?”
两方争论不休,陈清德信晏怀,却不敢轻信姜开善,大军调动不是儿戏,若杨林军没有谋逆之心,贸然出兵恐至大乱。
且威武将军与钦天监的人才出发没几日。
“晏卿以为如何?”
晏怀一直听着姜开善与吴国公几人的对峙,多少也能猜出一些陛下的态度,躬身言道:“微臣以为,症结不在杨林军,而在卫王,不论杨林军是否已经归顺了卫王,只要卫王有谋反之心,大盛必要经历一场内战,这些年,朝廷几多积弊,实在经不得内耗,届时不论结果如何,受苦的终归是老百姓。”
先帝晚年,几乎是卫王当政,那时许多地方的弊政就初显现出来,后来陈清德登基,又与卫王几多周旋夺权,大盛早已不如十几年前强盛,北燕、南越早已虎视眈眈,若盛国内乱,他们必定趁机挑起战争,届时盛国自顾不暇,焉能不吃亏。
陈清德也正是这个想法,所以任由姜开善与吴国公争执却始终不表态,因为这二人不论意见多么不同,有一点是一致的,都是认定卫王起兵,朝廷派兵镇压,而陈清德不愿让这场无妄之灾祸连百姓。
这两年,他与卫王周旋,始终不愿将其逼急了,就是怕到了这一步。
姜开善与吴国公都是武将,他们的理念就是有人起兵作乱,打!
若是太平盛世,若是十几年前的盛国,自然有此铁腕手段,可外有强敌环伺,他不敢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