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梦瑶放下碗筷便对马宗胜说:
“胜哥,我今天跟李嫂去一趟镇上,回来时我路过卫生室自己去换药,你不用陪我去了。”
马宗胜看了白梦瑶一眼,没有说行还是不行。
等马家二老和马家兄弟都下地去了,马宗胜才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塞到白梦瑶手里:
“卫生室换一次药一元钱,剩下的钱你自己留着。”
马宗胜说完就急匆匆地出门了,不知怎的,白梦瑶好像在他脸上看到一丝丝不好意思。
昨天去换药的时候,白梦瑶根本没注意到马宗胜是什么时候给陈医生付的钱,所以,她一时竟忘了在这个时代出门逛街,手里是要有现金的。
这都是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习惯后带来的不便。
这个时代的人怎么都想不到,几十年后,人们出门购物根本不用付现金,只需要带上手机就可以了。
看到马宗胜的身影走远了,白梦瑶才数起了他刚才塞过来的几张毛票,有五毛的,一元的,还有五元的,一共是十二元。
去卫生室换一次药只要一元钱,她的伤昨天陈医生说过,还有五天就可以拆钱了,也就是说,还需要换五次药,除去换药还要花掉的五元钱,她手里足足多出了七元钱。
手里有了钱,白梦瑶底气更足了,她把钱藏在贴身的内衣口袋里,便向李嫂家走去。
李嫂果然正提着一篮子鸡蛋站在路口等她,看见她过来,李嫂热情的招呼:
“梦瑶,快来,咱们得快点走了,去晚了鸡蛋可就卖不出去了。”
农村人农忙的时候起的早,早饭也吃的早。其实,白梦瑶跟李嫂汇合的时候,才刚刚六点半。
“李嫂,咱们怎么去啊?”白梦瑶看见李嫂身边并没有自行车一类的交通工具,便问。
“还能怎么去啊,肯定是坐11路去呗。”
李嫂笑着指指自己的两条腿,11路的意思便是用腿走着去。
说实话,听说要步行到镇上,白梦瑶有些打退堂鼓,但一想到她未来的生活,便没有再犹豫,“行,那咱们就走着去。”
据白梦瑶所知,石头村到镇上的距离是五公里,虽然不算太远,但也绝对不近。关键李嫂还提着一篮子鸡蛋,白梦瑶目测了一下,至少有一百个。
白梦瑶边走边问李嫂:
“李嫂,你这鸡蛋卖多少钱一个呀?”
李嫂回答:
“要是冬天价格能高点,现在这个季节,天气暖和,鸡下蛋勤,我上次卖的是两毛钱一个。”
白梦瑶知道这个时代物价低,钱也值钱,但她也没有想到能低到这个地步,心里暗暗咋舌。
两人边走边聊,一个多小时以后,也就是差不多八点的时候,她们终于来到了镇上的一处集市。
李嫂找到一个人多的地方,放下鸡蛋篮子就开始吆喝起来:
“唉,大家快来买鸡蛋喽,正宗农家土鸡蛋,两毛钱一个,童叟无欺。”
这李嫂,还知道“童叟无欺”这个词,看来的确练过摊。
她这一吆喝,立刻就有几个中年妇女走了过来,“来来,给我来十个,上次我买过你的鸡蛋,的确不错。”
另一个也说:“给我也来十个。”
“我要二十个。”
……
白梦瑶看见人越围越多,赶紧帮忙看着鸡蛋,谨防有人趁机偷拿。
李嫂一看就是老手,她一手捂着自己的鸡蛋,一手收着钱,收一笔钱就给人数相应数目的鸡蛋,一丝不乱。
白梦瑶注意到有几个想挤进来打混摸鱼的,见李嫂把鸡蛋护在怀里,不给钱连鸡蛋看都看不到,也只得作罢离去。
一百来个鸡蛋,一个小时不到,李嫂的篮子便空了。
她喜滋滋地蘸着口水数着到手的一沓零钞,然后小心地揣进贴身的内衣口袋,这才拉着站在一旁的白梦瑶说:
“梦瑶妹子,这镇上的人啊,就爱吃我们乡下养的土鸡下的蛋,今天的这些买鸡蛋的大多数都是我的老主顾,所以卖的快。”
“李嫂,你既然有这么多主顾,为什么不多弄些鸡蛋来卖?”白梦瑶状似无意地问。
“唉,梦瑶妹子,你是不知道,我家男人是个病秧子,一年到头吃药,我卖鸡蛋换的钱多半都给他买了药,剩下的钱还要花在日常开销上,哪里有本钱去弄鸡蛋来卖啊。”
原来是没有本钱啊!
白梦瑶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盘算开了。看来这倒腾鸡蛋的生意可以做啊,只是不知道在乡下收购鸡蛋有没有风险呢?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打定主意,白梦瑶又和李嫂在镇上转了转,在太阳正烈的时候,两人终于回到了村子里。
经过卫生室,白梦瑶便对李嫂说:
“李嫂,我今天还要换药呢,你先回去,我换了药自己回去。”
李嫂便说:
“那行,我家男人还等着我今天买药回去给他煎药呢。”
李嫂扬了扬手中提的几包中药,独自回去了。
来到卫生室,这次陈医生这里没有病人,只有一个年轻男孩在打电话。
白梦瑶刚走进去,年轻男孩就讲完了电话,陈医生示意白梦瑶等等,他走过去在电话机上翻看了一下,说:
“你打的是长途,一分钟五毛钱,你打了三分钟,付一块五。”
男孩掏出三个五毛的纸币递了过去,边走边咕哝:
“明明只有两分钟零一秒。”
陈医生显然也听到了男孩的话,说:
“超过一秒也要算一分钟,邮电局也是这么收的,这不能怪我。”
白梦瑶听陈医生主动说起这事,便问:
“陈医生,这是你家装的电话啊?这算是我们村的公用电话吗?”
“我哪有钱装得起电话啊,这是村里装的,为了方便大家的,但现在这电话费贵啊,再加上当初装这电话掏空了村委会的家底,所以村里才决定打电话收费的,你看,这收费的标准都是村委会在邮电局弄来的,我可是照价收费,绝对没有中饱私囊。”
陈医生指着电话机前的墙上贴的一张纸对白梦瑶说。
白梦瑶笑了:“陈医生,您别误会,我不是没打过电话嘛,不了解情况。”
等陈医生给白梦瑶换完药,白梦瑶似是无意中问起:
“陈医生,现在申请装一部电话多少钱啊?”
陈医生看了一眼白梦瑶,说:
“你这小姑娘好奇心挺重啊,我说出来你肯定吓一大跳。”
他说着就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白梦瑶猜:“五百?”
陈医生却摇摇头:“五千!”
在九十年代,装一部程控电话居然要五千元的初装费,这笔钱不管对于农村人还是城里人,可都是一笔巨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