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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店里,父亲没在。

我从床底拿出旧收音机的壳子,迅速拆下新收音机的外壳,换上旧外壳。

这样父亲就看不出来。我本意想给他买个新的,但是他会为这种小事和我唠叨好几天。

我最近太忙了,可没心思,为这种小事,和他磨嘴皮子。

忙完这些发现肚子有点饿了,这个点小饭店已经关门。

我决定自己做点。

开粮油部有个好处,饿不死。

烧水,熬粥。

水开了,放进点花生米,又抓了一把小米放进去。

我从缸里捞出咸菜,洗净,切成丝。

往上面放点辣椒粉和别的调料,泼了点油。

我把锅里的馒头取出,,打开锅盖,搅了一会小米粥。

搅拌了半个小时,小米粥熟了。

我给自己要了一碗,吃的正香的时候,父亲送货回来。

“你晚饭吃了吗?”我关切的问道。

“吃了”父亲说道。

我一看他,绝对又啃了个冷馒头。

“粥熬的有点多,你吃一碗”。

父亲吃完,走的时候我把收音机递给了他。

“怪不得我这几天找不到。”

“坏了,我拿去修了一下。”

送走父亲,我把店门从里面锁上,就开始抄书。

我把高一到高三的语文课本,回来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

既然想走这条路,那我就要遵守这条路的规则。

不管他是故意整我,还是真心教育,我都要假装他是一种另类关爱。

只有自身强大,才能堵住悠悠之口。

我拿起钢笔,认认真真写起来,一行工整漂亮的蝇头小楷便跃然纸上。

为了应试教育,我从小就练这种“应试体”,写出来字就像打印机,印出来一样,标准三号楷体。

我本来底子就很好,只是刚重生,没有适应,有些生疏,写着写着便越来越快。渐渐的,我的呼吸平顺了,眉宇间的焦躁之气也消失了,每一次落笔提笔都不假思索,彷如流水般缓缓淌出。

万法归宗,所有东西最后都会同出一辙。

在我打篮球时,我已领悟,眼睛是跟不上速度,只有人心才比速度快,所谓人心就是意识。

只有心神合一,你才能做到,物及所向,身及所向。

简单点,就是球还没到,你的身体已经到了指定地点。

写字也是这样,眼睛永远都没有手速快。

只有练到如臂使指,如指拈花,心神合一,神之所向,笔之所向。

如携万钧之势而来,却又如指拈花般轻巧,才能保证又快又准。

我渐渐的忘掉了对字形的关注,只想着我接下来要写什么字,竟然越写越快,越写越自如!

只见笔下墨迹,像黄河之水汹涌而来,越流气势越足,形成席卷一切之势。

这时候我的眼里只有字,我的心里只有字。

万籁俱寂中,只听到沙沙的写字声,没有人打扰,没有人聒噪,我沉浸在这白纸黑字之间,丝毫感觉不到枯燥,也丝毫没有厌烦,反倒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之情,缭绕在心房。

我就像站在一个平静湖面中央,万物皆空,在与古人对话。

古人云: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我答:奔流到海不复回。

古人云: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

我答:朝如青丝暮成雪

古人云:明月几时有。

我答:把酒问青天。

就这样在与古人一问一答,我感觉写过的古诗词,就像滔滔江水涌入我的脑中。

随便提问上句,我就能背出下句。

在写过一遍之后,我竟然把所有的文言古诗词背过了。

日月轮回,转眼已经到了第二天清晨,如果不是父亲敲门叫我,我还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我洗漱了一下,整理好书籍就去上学。

在路上我买了几个包子随便凑合了一下。

走进教室时,早读已经结束,我把剩下的包子塞给丹丹。

就拿出课本准备上课。

虽然有点困,但是我还是打起精神,在老师讲解的过程中,在旁边注释出心得。

吴庆伟在旁边向我扔了好几个纸球,我正襟危坐,丝毫没有受到干扰。

他索然无味就自顾自得睡起来。

到了第二节课,是语文课。

大家刚行完礼,语文老师就直奔我而来。

走的太匆忙,在中间被谁的脚差点绊倒,他都没在意,直冲我而来。

关系已经无法缓和,就让他放任而去吧。

我把昨晚抄写的文章往桌角一放,就不理他,拿起一本练习册做了起来。

我做完了一套试题,抬起头,发现这货竟然拿起课本一字一字对照起来。

人的心眼竟然小到这种程度。

你爱对照,就对照吧,你查出我少写字还能把我杀了,通过昨晚的抄写,我的精神又升华了。

你威逼的越紧,我学的越牢固。到头来还是我占便宜。

再说,你既然一个字,一个字,对照,那证明我没有出现大问题。

语文老师真的还有点骑虎难下。

他本来今天早晨来,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可是当他翻开我的练习本,震惊了。

他教了这么多年学,还从没发现一个把字写的这么工整的学生。

越往后看,越惊心。

到了第四章以后,字体笔势委婉含蓄,遒美健秀。

他差点叫出一声“好”。

他完全被别人艺术征服,心灵遭到重创。

他心有不甘,拿起课本逐句逐字比对。

当他比对完最后一个字,彻底崩溃了。

抄写整整三百多篇文章,竟然没有一个错字。

他辱骂,殴打学生,只是想在比他更弱小的人身上找到快感。

他生活太痛苦了,十年前他是受人尊敬的人民教师。现在他是被社会唾弃之人。

工作中,比他年龄小的都要当校长。

生活中,妻子变本加厉的咒骂,当着他的面和别人暧昧不清。

现在,就连他最瞧不起的学生都超过了他。

他的信念之墙一下子倒塌了。

他昏昏沉沉走出教室,走出校门。

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走到平时一个人待的小山丘。

他在山丘上静静的坐着,虽他寒风刺骨,但他内心更冷。

他不想让人看见他狼狈的样子,本想在山坡,待上一整天,可天不遂人愿。

坡下新盖的猪场味太冲了,刚才精神太麻木,没有感觉到,现在回过味。

“他妈的,连猪都欺负我。”我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

忽然脚下一滑,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当他意识到掉进蓄粪,已经晚了,他越挣扎,陷的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