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最后一片叶子落下,意味着秋季已经结束,北方的冬季寒意凛然。
这是一座依靠国道建立起来的城市,如果没有这条国道,县城可能更显得萧条。
三十多平方米店里堆满了货物,前面两个架子,一边摆放的是调料品,一边摆放的是米类和豆类。中间是各种食用油和干菜,后面堆放的是面粉。
中间留了一条窄窄过道,我坐在过道思考以后的道路。
最后想来想去,想起来前世最恶心的一句话,“成功第一步,打开知名度。”
这个“知名度”就是取得父亲的信任。
来到这个世界我没钱,没势力,唯一能依靠的是父亲弱小帮助和前世的记忆。
我和父亲可以说是相爱相杀,初中时我读书非常好,班里第一名,全级也能排进前三。
这一切的改变还要从高二下学期妈妈离世说起,以前爸爸脾气也很暴躁,但是有妈妈中间调和,妈妈就是我们关系的润滑剂。
自从妈妈走后,我们就变成了“仇人”,我一犯错,爸爸就打我。
最严重的一次,我被打急眼了,操起一根棍子,和他就对打起来,如果不是邻居发现,那天绝对会出人命。
我知道自己闯了祸,不敢回家,在外面躲了几天。
后来,大姐把我从同学的出租屋里硬拉了回来。
“奕帆大了,你就不能向小时候那样管教了,抬手就打,要多沟通。”姐姐生气的对父亲说。
父亲不知道怎么啦,那天竟然一句话都没有反驳大姐,只是头转过去,背对着我。
从那以后父亲不打我了,反而换另一种方式折磨我,如果我犯错了或顶嘴,他就让我不停干活,一会用三轮车送货,一会儿让我装车下货,反正不让我消停。
父亲不会表达自己思想,遇到事只会用武断的方式解决。
父亲不会教育孩子,我犯了错,为了惩罚我,整天让我干粗活。这样反而让小小年纪的我,熟悉店里的一切运营方式。从进货渠道到出货渠道,我都门清,甚至什么季节囤什么货,我都一清二楚。
但是,那时候,我对父亲这种教育方式不理解。(其实现在我也不理解)
整天只知道对抗,这样就没心思学习了,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躁,不管是学校遇到同学骂我,还是送货遇到货主辱我,我都会用暴力解决。
我也不和父亲交流了,一个人住店里。
重活一世了,不能在像前世那样鲁莽,自暴自弃,要充分利用现有资源,为以后成功奠定基础。
我进套间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把床单扫了一遍。然后出来把地拖了一遍。
在我整理货架的时候,爸爸进来了。
他用异样的眼光看了我一眼。
“你去给惠民面馆,送一袋面。”爸爸说了一声。
我二话没说抱起一袋面粉就出去。
等我推着三轮车回来时正好碰见卖馒头的姚叔叔。
“叔,你来了。要啥东西”我笑呵呵的打招呼。
“我把前一个月的手续清一下。”姚叔笑答道。
姚叔叔是用面粉的大户,每天要用五六袋面粉,所以隔一个月清一次账。
由于父亲识字不多,所以经常由我来记账,或者去要账。
我打开账本翻到那一页:“姚叔,152袋面粉,总共7560元。”
姚叔一边打开袋子,一边说道“我收上来都是一毛,五毛,一块,七千块钱带来一大堆子,你不好数。我就每周存一次钱,然后换成整的,取出来,给你送来。”
我一边数钱,一边笑呵呵的说道“姚叔,你还真贴心,你带一大堆子零钱,我数明年都数不完。”
由于是小本生意,我家没买点钞机,全靠经验数钱。如果那张钱有问题,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数到中间感觉一张钱颜色有问题,我拿出来一看果然墨色不变色。
我把那张钱抽出来,放在桌上,继续数,直到数完,又发现一张。
我把两张钞票,塞给姚叔,乐呵呵说“把这两张换了。”
父亲在一旁,看着老练的我,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绝对很赞许。
在九十年代这种事很常见,遇到这种情况,你乐呵呵让债主把钱给你还了,就行了。千万不能伤面子,不然生意就没法做了。
如果没发现假钱,那你只能自认倒霉了。
尤其面粉生意投资大,利润小,一袋面粉五十元左右,有时候只能赚一元钱。
大多数都是赊账,如果账要不回来,就形成三角债。九十年代,机会很多,债也很多,你如果撑不住债务,你是见不到2000后的辉煌。
一个小饭店,机关吃饭能欠十几万,打的白条。饭店欠我们粮油店十几万,打的是白条。我欠面粉厂十几万,打的是白条。
就这样恶性循环。
我们每天都在要账,催账的路上。到了年关,有些人终于躲债回家了。我和父亲进了债主家,看见什么,拿什么。
有时候是正出锅的猪肉,有时候是正看的电视机。
我知道这很缺德,可是如果钱要不回来,大过年的我们全家也得风餐露宿。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说:当利润达到100%时,就有人敢于铤而走险;当利润达到200%时,他们就敢于冒上断头台的危险;而当利润达到300%,他们就会践踏人间的一切法律。
面对巨额的债务,和尔虞我诈的商战,如果心态不好,就可能变成魔鬼,这就是为什么许多人讨厌犹太人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