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川以为自己受的罪别人都不知道，没想到却一直被别人看在眼里。
反而因为自己的沉默，大家想帮他都不好插手。
想到这儿，他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我妹妹身上都被冻紫了，脚都冻坏了，方叔叔，我们兄妹俩没有活路了，我和妹妹想从那个家出来，我已经十三岁了，可以挣工分养活妹妹。”
“方队长，我赞同郭小川说的。
那郭大嘴和马菊花太过分了，大过年的，除夕夜都不给孩子吃饭。
那郭大嘴带着老婆继子在屋里吃肉，亲生的赶到柴房吃米糠，你说有这么做人父母的吗？”
易小秋一脸气愤道。
“这郭大嘴是被那马菊花灌了什么迷魂汤？自己的儿子都不管了？”
“真是个蠢货！难道他继子会给他养老？人家来几年了，还没改姓呢！”
屋里几个大爷一脸不可置信。
易小秋继续道：
“小川已经不小了，挣的工分虽不多，再加上队里补贴，能养活他和妹妹。
我刚才看到小草身上冻得乌紫乌紫的，整个脚上的都快冻死了。
要是再这么冻下去，人被冻断腿是轻的，冻死人也不是不可能，这大过年的，咱们队要是冻死了人，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
郭小川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方叔叔你救救我和妹妹吧！”
说着砰砰砰磕起了头。
易小秋一直都注意着方队长的表情，见他眉头一皱，连忙拉起郭小川。
“小川，现在不兴磕头，你可不能让队长犯错误。”
方庆山看着瘦麻杆似的郭小川，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去个人，把郭大嘴叫过来。”
很快队长儿子方建军跑了出去。
郭小川穿上了衣服，垂着头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易小秋拉着队长媳妇走到门外的角落里，小声地把拿来的那包点心塞给了她。
“婶子，我是来拜年的，哪想屋里这么多人，这个我都不敢拿出来。”
刚才她进门的时候，见那么多人，点心揣兜里，都没当着大家的面拿出来，就怕人家说队长收礼。
沈若菲也是个有心眼的，见易小秋没当着大家的面拿出东西，也跟着揣兜里了。
这会儿见易小秋拉着队长媳妇陈大芳出门，她也跟着溜了出来。
“婶子，新年快乐！”她也把一包油纸包的麻花塞到陈大芳手上。
陈大芳是个老实妇人，何时这样收过礼。“这可使不得…”
“婶子这事这点儿零嘴，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您不收，这大过年的我都不好意思上门了。”易小秋将她的手推了回去。
陈大芳还要拉扯。
易小秋连忙制止了她，“婶子，堂屋还有人，等会儿郭大嘴就要来了，我就先进去了，被人看到了，可就不好了。”
“对。”沈若菲一下子跳得离陈大芳老远。
她最怕这种拉扯了。
易小秋将陈大芳往隔壁的屋推。
等两人重新回到堂屋，郭大嘴就气汹汹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本来听婆娘说继子被亲儿子打破了头，就气汹汹地出来揍儿子的，没想到中途遇到了队长的儿子方建军。
方建军是直肠子，平日又有队长的面子在，说话直愣愣的，也从不给人面子，这不，他一看到郭大嘴，一句话把郭大嘴气疯了。
“郭大嘴，你咋这么傻？虐待亲儿子，只养别个男人的儿子，百年后，你亲儿子不给你养老送终摔盆子，看你咱办！”
郭大嘴气得一哆嗦，这大过年的，说这话，谁心里舒坦？可是他不敢生队长儿子的气。
只能气那狼崽子居然把家里的丑事往外说，是他打得不够狠吗？
郭大嘴一脸讨好，“建军，我亲儿子，我怎么会不知道疼呢？都是那小子胡说的。”
“呵！”方建军冷笑一声没搭理他，郭小川身上的伤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队长家。
“臭小子，大过年的队长忙着呢，你居然敢给队长找事？”郭大嘴一进来，看到角落里的郭小川，举着扇蒲大的巴掌就要打。
“队长，你看到了吧？这郭大嘴一言不合就打孩子，说的话还阴阳怪气的，郭大嘴这是说您多管闲事呢！”易小秋冷不丁道。
她最烦那种动不动就打孩子，还拿孩子出气的家长了。
郭大嘴举着手，打也不是，不打心里不痛快。
方队长脸一黑，现在是什么局势？
能过啥年？
过年大家都巴不得躲屋里不出门，他能忙啥？
郭大嘴这话是暗讽他趁着过年忙着收礼吗？
刚才易小秋进门的时候，见那么多人，点心揣兜里，都没当着大家的面拿出来，就怕人家说队长收礼。
”我……”郭大嘴急了，可惜嘴笨，解释不出个啥来，急中生智，想到出门的原因。
“队长，小川把他弟弟给打破了头，我着急就……”
话还没说完，郭小川怒吼道：“我没有弟弟，我妈早死了，她埋在土里生不出儿子！”
郭大嘴脸色一变，“你胡说啥？马菊花是你后妈，刘大军就是你弟弟。”
易小秋面露惊讶，“天啊！原来那个穿得跟地主少爷似的孩子是小川继弟啊？
我还以为是大哥呢！长得又高又壮的，真看不出来啊！
郭大嘴，没想到你还是个活雷锋！自己的儿子养得跟乞丐似的，别的男人的儿子倒是养得精心。”
郭大嘴脸上有些不自在。“这不是……这不是小川不听话么？对，他不听话，还打破了小军的头。”
“这事我知道，刘小军在知青点外，跟郭小川一碰面，一句话都没说完就动手。
他长得比小川高比他壮，打不过瘦巴的郭小川，被块巴掌大的石头砸了一块指甲盖地方，你上来问也不问，就动手打孩子，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屋里几人看着郭大嘴一脸鄙视，哪家的孩子不打架？又不是亲生的，还这么上心，还作贱亲儿子。
大家一时间谁都没有帮郭大嘴说话。
“他是我儿子，我打他怎么了？谁也管不着。”郭大嘴逞强道。
易小秋看向方队长，“队长你看怎么办吧？郭小川是他儿子没错，可他不仅仅是他儿子，更是咱们连队里的一份子，是未来的劳动力。
他要是被郭大嘴打残了，郭小川不仅没法给咱们连队贡献力量，还会拖咱们队里的后腿，他虐待儿子可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
易小秋没说的是，每个孩子都是祖国的花朵，是国家的希望。
“队长，求求你给我和妹妹一条活路吧！我每天努力上工一定给咱们连队好好做贡献。”
郭小川适时地哀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