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小小的身子扑进奶奶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蒋凤霞一手的面，没法去给孙女擦泪，“咋了这是？大过年的可不能哭！”
招娣努力憋住眼泪，但还是抽抽搭搭的。
福宝儿咿呀叫着，用意念询问黑娃发生了什么，得知原来是因为上学，她瞬间就放下了心，爷奶怎么会不让姐姐们上学呢，他们二老可开明了。
“奶，福成杰说我爹没能打到野味，大伯不肯给我出钱读书了，我是不是再也不能上学了？”
“嗐，原来是这事，”蒋凤霞不担心了，重新压起饺子皮来，“你还当真了，就你爹妈那德行，能让你读书？那是打着你上学的旗号，管你大伯要钱呢！”
招娣一听，更难受了，原来奶也觉得自己上不了学。
福满山看孙女又要哭了，立马出来承诺，“放心吧孩子，你奶都把钱准备好了，等过完十五，学堂开课了，就送你去上学！”
“真......真的吗爷？”招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蒋凤霞点了点招娣的脑门，给她留下一个白色的指印，“爷奶啥时候骗过你，上学的书包，奶都给你做好了。”
“啊！奶你真好！爷你真好！”招娣兴奋的蹦起来，给了蒋凤霞一个大大的亲亲，又跑到福满山跟前，朝她爷满是褶子的脸亲了一口。
“哎呦这丫头，”福满山擦擦脸上的口水，“不过你可得答应爷奶，好好读书，争取啊，走出这大青山，再也别回来。”
招娣疑惑了，“这里有爷奶和妹妹们，招娣怎么能不回来？”
还是个孩子，福满山心里念着，等她以后就懂了。
福宝儿倒是蛮意外爷爷的想法，小老头还挺睿智。
中午吃饭的时候，福满山带着两大碗饺子，装了一小瓶酒，背起宝儿，去了陈家。
如今两家像亲戚一般往来，福满山也不跟他们客气，借着等宝儿喝奶的功夫，跟陈志方，陈有朋在外间喝起了酒。
陈家今年多亏了野猪肉，才能包出顿饺子来，他们也好久没喝过酒了，仨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多少有点微醺的意思。
宝儿喝饱了，在干妈宋芳的怀里又沉沉睡去了，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家里。
外面天渐渐暗了，宝儿在里间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只觉得心里宁静无比，上辈子她天天一个人，从来不知道原来人间的烟火气，可以这么醉人。
蒋凤霞今天一天基本上都在忙活做饭了。
晚上的年夜饭，准备的非常丰盛，家里一共就两个大人，两个孩子，一个奶娃娃，蒋凤霞居然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清蒸草鱼，炸河虾，红烧黄鳝，芹菜炒牛肉，驴肉蘸酱，白菜粉条汆丸子，炒土豆丝，茄子炖肉......
招娣看着爷奶端出来的一盆盆菜，口水都流到衣服上了。
这也太多了，能吃完吗？
福满山把宝儿抱出来，放到小床上，看到孙女那馋样，忍不住笑了，“乖宝，再等几个月，你就能吃了哈！”
对于这个小孙女，福满山喜欢的不得了，不哭不闹，还爱笑，长大了肯定是个机灵鬼。
福宝儿心酸，和黑娃对视一眼，双双移开了视线。
一个不能吃，一个能吃但是不敢扑过去吃，对家里做出最大贡献的二人，真是难兄难弟啊。
福满山给老伴倒上一杯酒，“你也喝点儿，这酒不辣，香的很。”
蒋桂香端起酒杯抿了口，“好喝好喝！有股子桂花香呢！”
不愧是神仙酿的酒，这喝了不会长命百岁吧？
福宝儿要是知道她奶心里想啥，肯定会说一声，奶，你真相了！
招娣和盼娣也尝了一筷子桂花酒，她们享受不了这样的味道，还是吃菜吧！
“哎，老头子，我这辈子做梦也想不到，还能吃上这样一顿年夜饭。”蒋凤霞突然有些伤感，曾经在老屋时，即使过年，也轮不到他们两口子吃肉。
福满山倒是想开了，安慰老伴：“想这干嘛！咱们受了半辈子苦，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你可不兴唉声叹气的，咱们有菜有肉有酒，还有仨孙女陪着，值了。”
“哎，你说得对！”蒋凤霞抹了把眼泪，不再想些不开心的，专心吃起饭来。
几人吃的不快，一边喝一边吃，招娣还时不时逗爷奶笑，盼娣也天真的可爱，还有福宝儿在一旁咿咿呀呀，黑娃时不时汪一声回应。
其乐融融。
然而总是有讨厌的人上门找麻烦。
黑娃第一个冲了出去，拦在院门口，不让李英进来。
李英这次没有嚣张跋扈，而是抱着小儿子哭哭啼啼的坐在门口，那眼睛还时不时的往里瞥。
“爹啊娘啊，你们不能这么狠心啊！”李英搂着儿子，想到床上的丈夫，也是真的难受，“我就是千般万般不对，那天明总是你们亲儿子吧？成材总是你们亲孙子吧？你们可不能不管他们啊！”
蒋凤霞和福满山走出来，皱着眉头看着撒泼的李英。
“你这是干啥，咱们已经分家了，各过各的，你不在家好好过年，跑这来干啥！”蒋凤霞喝道。
福天明去了医院，腿没啥大问题，恢复恢复就能和以前一样，这些宋芳来家里时都告诉他们了。
李英把福成材往地上一放，“爹娘，家里没啥吃的了，给天明看病也花了不少钱，大哥跑的没了影儿，这钱我要不到，我也不管你们要，只求你们能帮我看几天成材，这不过分吧？”
蒋凤霞犹豫的看向老头子，这孙子要是来了不走了咋办？毕竟家里吃得好穿得好。
福满山对孙子没什么意见，但是他也怕被赖上啊，刚想拒绝，就见李英一个轱辘爬起来，连头都不回，就跑没影儿了。
“......”
福成材见他娘跑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冰天雪地的，他冻得脸蛋通红，鼻涕眼泪一把抓，看着也很可怜。
“算了，待一晚上，明天再给他送回去。”福满山摇摇头，把孩子抱进了屋。
福成材哭的贼大声，不肯找爷奶，还是招娣拿着糖哄了他高兴，这才作罢。
真是令人头疼的哥哥啊，福宝儿心想，比她这个奶娃娃还能哭。
被这么一闹，几人也没心思吃饭了，收拾了大部分东西，留下些小孩好消化的吃食，喂给福成材吃。
福成材两岁了，脾气很不好，总是自己动手去抓饭桌上的菜，被他抓到了，就一把扔到地上。
蒋凤霞气的将他拎起来，丢到屋子外面。
福成材嗷嗷哭，惊天动地，蒋凤霞又把黑娃丢到外面看着他，福成材看到可怕的黑狗，顿时，哭的更大声了。
黑娃耳朵一合，不想听到这刺耳的噪音。
福成材哭累了，又冷，他也不傻，知道奶奶不会惯着他，就不敢再哭了，乖乖进屋吃起饭来。
这里饭不错，他吃的很带劲。
除了福成材的小插曲，这个年三十的晚上，过的还是很不错的，入睡前，每个人嘴角都带着满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