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郭络罗氏吞吞吐吐,胤禩明白,郭络罗氏对自己的失礼之举一清二楚,但她还是这样做了。
也是,郭络罗氏是八旗出身的满族贵女,经过选秀的秀女,不是懵懂无知的孩子,怎会连最基本的长幼尊卑都不懂。
她明知故犯,若不是自己今日提起,她只怕早就将这件事忘了,也没想过要和自己说一声……
胤禩心中失望,他心中对郭络罗氏是喜爱的,毕竟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嫡福晋。
以往,郭络罗氏使性子,他只当郭络罗氏性格直爽,有点女儿家的任性,会格外包容几分,即使知道她和额娘不睦,也尽量从中周旋。
可郭络罗氏在宫中做出这等事,大概只图自己痛快,压根没有为额娘、为自己,为这个贝勒府的名声考虑。
幸亏小四嫂没有当面给郭络罗难堪,否则只怕不出三天,就会传的人尽皆知。
“这次的事情是小四嫂心善不与我们计较,你也该知道分寸和对错,同样的事情,爷不想有第二次。”胤禩眼神深邃的看着郭络罗氏。
成亲几年,八爷对自己一贯温柔体贴,这副严肃的样子还从未见过,郭络罗氏心底升起了几分慌张的感觉。
闻言,即便依旧不喜妍清,心有不甘,却还是规矩的福身行礼:“爷教训的是,妾身知错了。”
“嗯。”胤禩应了一声,语气依旧冷淡,“年前额娘提及的请封之事,爷思虑过后,觉得额娘的话有道理,过几天便会将请封的折子递上去。”
“爷!”郭络罗氏双目圆睁,震惊的看着八爷。
提出请封侧福晋的事情,已经过去近两月时间,八爷一直没同意,她以为爷不会同意的,可今天……
爷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为什么?就因为她没向西林觉罗氏行礼问好?
“爷,我真的知道错了……”这次,郭络罗氏的语气,比刚才真挚许多。
“好了,此事不必再提,你心中有数就好,爷去看看孩子。”胤禩说完起身径直离开。
郭络罗氏扶着桌子,瘫坐在榻上,为什么,为什么……
“主子?”丫鬟站在一旁担忧的看着主子。
郭络罗氏心中不知是该慌张,还是该担忧,最终全部化为气怒,抬手将桌上的茶盏挥到地上,咬牙低声怒骂:“贱人,都是贱人……”
胤禩来到张氏院中,听下人说小阿哥睡了,也没让人通传,放轻脚步走进房中。
张氏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孩子,眼神中都是慈爱和不舍,见状,胤禩脚步一顿,张氏的眼神他十分熟悉。
幼时,额娘身份低微,他先是由孝懿皇后抚养,孝懿皇后去后,改由惠妃抚养,每次去给额娘请安,额娘看自己的眼神,便和现在的张氏一般。
“爷?”张氏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到是八爷,立刻起身行礼。
“嗯,免礼。”胤禩上前扶起张氏,在床边坐下,“孩子睡了?”
“是。”张氏低声回答,“再有两刻钟差不多就该醒了。”
“你辛苦了,过几天爷就上折子为你请封侧福晋,别多想,照顾好自己和孩子。”胤禩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张氏。
“爷?”
张氏红唇微张,看着八爷的眼神中写满了不敢置信,过了两息,像是反应过来八爷说了什么,眼眶泛起薄红,不敢置信也变成了希冀。
“爷?”刚刚说的是真的吗?她以为,她以为……
“放心吧。”胤禩将张氏写在脸上的表情,看的明白明白白,勾了勾唇角,抬手将张氏拉到身边坐下,将人搂在怀中。
“之前是爷想差了,孩子还是由自己额娘照顾比较好。”
他一直未有子嗣,额娘着急,不惜以孝道逼迫,他心知额娘是为自己好,直到张氏初次有孕,额娘欣喜不已,他心中亦是高兴的。
郭络罗氏拈酸,他安慰郭络罗氏,他们还年轻,以后也会有孩子的,可几年下来,一直没有身孕,让郭络罗氏性子越来越左性。
张氏再次有孕,为他生下长子,额娘提出为了孩子,也该给孩子的额娘抬抬身份。
他知道郭络罗氏不愿意,一边安抚额娘,一边同郭络罗氏和张氏商议,将长子记在郭络罗氏名下,充当嫡子。
如此一来,郭络罗氏名下有子,福晋之位更加稳固,额娘态度也能缓和几分,唯一委屈的就是张氏,虽然儿子成了嫡子,可是以后都不能再叫自己一声额娘。
商议的结果,张氏虽不舍,却还是乖巧的应下,平白得了便宜的郭络罗氏却不愿意。
他心中明白,郭络罗氏想要自己的孩子,不愿意抚养别人的孩子,虽是人之常情,但郭络罗氏的身份不同。
她是嫡福晋,府中的每个孩子,都是她的孩子,都要叫她一声嫡额娘的,即便不是她的孩子,抚养之事也理应时常过问,仔细安排好。
如今,他想清楚了,即便是嫡福晋,也不一定非要有孩子,免得厚此薄彼,如同五哥。
郭络罗氏任性无礼,对孩子不喜、不慈,不愿精心教养,自己怎么敢将孩子交给她,额娘的提议便很好。
“多谢爷,多谢爷。”张氏想起起身行礼谢恩,却被八爷搂住腰身无法动弹,只能将脸埋在四爷肩处,不让爷看到自己落下的眼泪。
她有孕时便但担忧过,福晋一直没有子嗣,如果自己生下的是男孩,会不会被福晋抱去抚养,生下儿子后,更是恨不得时时将孩子放在眼皮子底下。
就算想过,有过心理准备,八爷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回话。
她知道,嫡长子和长子只有一字之差,实际上却是天差地别,为了孩子好她应该同意的。
而且她只是个小小的格格,能被指给八爷,为八爷诞育子嗣,已是她的福气,除了乖乖听话,她没有拒绝的权力。
就算她想的再清楚,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那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人,她怎么能舍得呢。
现在,现在,爷说要给她请封侧福晋,孩子依旧由她自己抚养,她以后都不用担心会和孩子分开了。
“哭什么?傻气。”听到张氏哽咽的声音,胤禩笑问。
“奴婢高兴,是喜极而泣。”张氏声音闷闷的回答。
“高兴就好。”胤禩拍了拍张氏的肩膀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