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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书房里。

娄之章盘腿坐在贵妃榻上批阅文章,屋里飘着淡淡果香,烛火轻轻摇曳。

书房陈设简单,却处处透着风雅之气。

没过多久,他的脸上就露出味同嚼蜡的表情,用朱笔狠狠地在文章上写下自己的见解,生气地道:“写得简直狗屁不通!”

“叩叩——”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原本应该待在镇上采买东西的管家快步走了进来,他将一封信递了过去,低声道:“老爷,这是薛府那边来的信,人还在府上等着。”

娄之章头也没抬地道:“这回用的什么由头?”

管家觑了眼他的神色,斟酌着道:“他们说小姐在秋猎围场失踪,请您出手相助。”说完,他又从袖子里取出另外一封信递过去,压在了薛府的信上。

“这是定远侯给您的信。”

娄之章挑眉:“哦?小侯爷来的信?”

他一边拆信一边随口道:“薛府那边不必理会,薛徐君如今被林家谋逆之事卷了进去,嘴上喊冤但此事他未必就不知情,这是他该受的。”

“是,老爷。那我回头就将人赶走。”

娄之章一目十行的看完信,神情顿时微变。

他不由得陷入沉思,动作缓缓地捋着胡子,半晌才反应过来,沉默地将这封信放到烛火上点燃,看着它烧成灰烬之后才收回视线。

他抬头看向管家,淡声吩咐道:“明月在这里的消息不许任何人传出去。”

“配合薛府那边去寻人,让他们全都打起精神来,我们家的小姐失踪了,面上该有的东西都不能少,务必要做到不让人生疑。”

管家愣了愣,接着便低头道:“是,老爷。”

说完,他便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等人离开,娄之章一想起那封信上的内容,就忍不住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他的这个孙婿真是厉害了,敢于在陛下眼皮底下玩瞒天过海这套。

想借明月失踪一事在京城掀起腥风血雨。

他倒是敢想也敢做。

不过……娄之章沉下心来想了想,谢小侯爷的这个计划若是能成,那他们就能趁机离开京城。不管是对定远侯府还是对明月来说,都能算是好事。

娄之章朝外看了一眼,幽幽地叹了口气。

京城的乱序已然拉开,不决出胜者是不可能结束了。

至于当年谢将军率定远军遭伏击全军覆没之事,小侯爷为何要拜托他去查当年之事?

·

与此同时,薛明月也在翻谢琅的信。

等她把那几封信翻了好几遍,也没找出只言片语是在解释李厨子的,她顿时气得够呛,没忍住提笔就唰唰地给他写了封回信。

故意往里面塞了两封和离书进去。

气得就连半夜睡着了都要在梦里骂他一顿。

翌日清晨。

窗外鸟鸣啼啼。

薛明月醒过来看见头顶浅黄的床幔时还有些懵。

茫然地眨了下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外公的温泉庄子上。

才刚起床,就感觉到了弥漫而来的凉意。

她朝外看了眼,随手拿起架子上的外衣披上,赤着脚走到窗边踮起脚尖,用手推开窗棂支起来,冷气瞬间扑面而来。

外面笼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细细密密如丝般绵延的小雨像极了薄纱,铺就着青石板的小路石板湿润,不规则的缝隙里露出来的泥土的颜色也变深了,水滴从檐角啪嗒一下砸落。

薛明月颇为意外地睁大了眼睛。

原来是下雨了啊,怪不得她觉得有些冷呢……也不知道细雨煮出来的茶水和大雨煮出来的茶水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她眨了下眼,转身就去拿桌上的茶壶接水。

从外间端着半铜盆热水的流云走进来,看见这一幕,眉心顿时狠狠一跳,连忙拿起斗篷给她披上:“小姐,您的病还没好,万一又着了风寒怎么办?”

“您想做什么喊我和流杏一声就好。”

说着,流云就从她手里把茶壶抢了过来。

对上她谴责的目光,薛明月不由得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笑道:“心血来潮,况且我有手有脚的,又不是干不得,一时兴起我便做了。”

笼在斗篷里的手指忍不住搓了搓。

流云:“小姐若是什么都自己做了,那还要我们这些奴婢做什么。”

“你们与我一同长大,在我心里你们早就不是奴婢了。”

薛明月看向她,轻声道:“流云,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些什么?你我之间早没有了卖身契,无论你想去做什么都可以的。”

没有卖身契就是脱离了奴籍。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从她及笄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将卖身契还给了流云她们。

“嘭——”

流云手里的茶壶忽然摔在了地上。

她的眼里瞬间噙满了泪,错愕到慌不择语:“小姐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您这是要将我赶走吗?我这辈子哪儿都不想去,只想跟在小姐身边!”

流云连忙跪了下来,一个劲地摇头。

脸色苍白地道:“当年如果不是夫人和小姐将我从人牙子那里买来,流云如今还不知要沦落到何处,是小姐救了我,我不想离开小姐!”

薛明月吓了一跳,当即伸手去扶她。

但流云怎么也不肯起来:“如果小姐不收回这个想法,那流云愿长跪不起。”

薛明月又好气又好笑,强行将她拉了起来,无奈地道:“我没有想要赶你走,只是想问问你对将来的打算,毕竟你总不能在我身边当一辈子的奴婢吧?”

见她张嘴,薛明月立马道:“你先别说话。”

“若你只是我身边的侍女,那你是找不到什么好亲事的,你总不想看见日后你的孩子也为人奴婢吧?况且给人为奴为婢只是实在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

薛明月轻轻地摇了下头。

伸手捏了捏流云的脸,轻笑道:“你有手有脚干活利索,而且人也伶俐,无论去做什么都是可以的,肯定能养活自己。”

“再说了就算你离开了,我们也依然是姐妹啊,想见面就能见面。”

流云脸色苍白,执拗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