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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休要拿那些规矩来压我。”

九公主气得跺脚,瞪着她扬声道:“本公主所言哪一个字有错?沿路不知多少内侍宫女都亲眼看见景阑哥送你过来了!你既敢做,难道还不敢承认了么!”

周围逐渐凑过来的小娘子们也纷纷点头:“小侯爷素来就没做过这般出格之事。”

“若非是有人央着他,他定然不会这般做。”

“只怕这就是某人好出风头罢了。”

薛明月的声线毫无波澜,却无端能听出一种讽刺的意味来。

她淡淡地道:“臣妇与侯爷成亲不过月余,初次入宫侯爷相送而已,且侯爷并未进入这后殿之中,臣妇也自认礼数并无不周之处,实在担不起公主所言。”

说罢便松开九公主的手,兀自往后退了两步。

九公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自觉是被她落了面子。

气急地指着她骂:“你当初使了下作手段处心积虑才攀上的景阑哥哥,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敢说懂礼数?让景阑哥哥随女眷走一道就是你的礼数吗!”

“公主乃陛下之女,还望慎言。”

薛明月眸光坦荡的与她对视,唇角微微哂了一下:

“县令断案尚要让原告被告当场对峙问清事情的前因后果,仔细推敲证词证物,寻出真凶方才不负高祖皇帝所制法理。敢问公主,夫君一路相送妻子,可是有违国法?”

九公主刚想点头说是,而后忽地僵住。

就事论事而言,她与景阑哥哥都没有错,只要没深入宫苑便不算逾矩,不过是自己嫉妒不满才咄咄逼人。此时若是她点了头,那便是质疑国法与高祖。

她后背浮起冷汗,猛地看了过去。

可这时薛明月又开口道:“敢问公主,此举可是有违国法?”

殿内霎时鸦雀无声。

方才配合着给九公主诘问的小娘子们吓得脸色微微发白,而留给她诘问余地的那些有品阶在身的命妇们则是在愣了一瞬后,连忙走过来打圆场。

“九公主您在这里呢,方才淑妃娘娘派人来寻您了。”

“淑妃娘娘指不定是有要事,公主还是快些去瞧一瞧吧,可别耽误了娘娘的大事。”

九公主就驴下坡,只留下堪称落荒而逃的背影。

薛明月垂了垂眼睫,短促地笑了声。

她听着都觉得自己有些阴阳怪气,于是嘴角下压,遮住了唇边若隐若现的讥笑。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从身后用力地撞了她一下。

匆匆忙忙又敷衍地朝她甩了句话就混入人群里,薛明月只在她晃动的簪子上停留了一息,身影一闪便再看不见了,不知是蓄意报复还是出气。

薛明月:“……”

薛明月没太在意,又坐到了原来的位置上,端起放在旁边的茶抿了一口。

茶后回甘,她更喜欢口感偏甜的水饮子。

如今她吃不得苦。

中秋宫宴安排在晚上。

天色逐渐暗下来的时候便有内侍宫女们来后殿领家眷入席,薛明月也起身随着她们往前殿而去,在起身的那一刹那忽然感觉腰间有些硌人。

她脸色微变,不动声色地在腰间摸了一下。

——是玉佩的形状。

余光留意了眼周围的人,薛明月默然地把玉佩从腰带取出来换到了衣袖里,跟在内侍身后。后背被冷汗泅湿,刚才她小心地瞥了一眼,这是九公主的玉佩。

那时她虽在和九公主对峙,可之间却是相隔了有一段距离。

之后对方被她气跑,以九公主那简单易躁的性子必然不会临时想到用自己的玉佩来栽赃诬陷她偷盗的法子,所以这必然是旁人塞到她身上的。

薛明月蹙眉,如今找到始作俑者,要么先丢了这块烫手山芋。

忽然,眼前晃过一个熟悉的背影。

她微微顿了顿,眸子不由眯了起来,穿着淡紫色衣裳的小女娘脚步轻快地跟在稳重的妇人身边,原先走在她们身后的那对母女走开后这才将她们露了出来。

薛明月瞥了眼那女娘发髻上的流苏簪子。

撞她的人就簪着同样的簪子。

“走在前面的是谁?”薛明月状似不在意的偏头问了声宫女。

“回夫人,是吏部侍郎的家眷。”

她露出恍然的表情。

吏部侍郎严成明的嫡女严秋兰,是谢琅多年的爱慕者,众人皆知。上辈子每次见到她的时候总是摆臭脸,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薛明月拂了下衣袖,唇边浮起淡笑。

快步追上前去,抬手在严秋兰左肩拍了拍:“严小姐,真是你呀?”

趁着她转过头的功夫挤进了她和严夫人的中间,借着宽袖遮掩将玉佩往她腰后塞去,朝着严夫人抿唇一笑:“先前在后殿见到二位时便想与你们打招呼,不成想碰到些突发情况耽搁了。”

语气听起来很是熟稔。

严夫人愣了愣:“是、是吗?”

“当然,在和侯爷成亲之前我很是惶恐,不知该如何是好。多亏严小姐告知我才知晓了侯爷的部分喜恶,不然侯爷今日也不会对我这般贴心了。”

薛明月故意低头羞涩地笑了笑。

接着抬起头满脸真诚地看向严秋兰:“多谢严小姐,真的很感谢你。”

“……”

严秋兰气得咬牙,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偏她仔细想了想后发现自己还当真说过那些话,不过那全是在席间讽刺她的时候讲的,一时如鲠在喉,比如“小侯爷最喜欢喝梨花白你知道吗?”“连小侯爷不爱吃鱼你都不知道!”

此刻听见侯爷待薛明月这般好竟是她给的提点。

严秋兰僵硬地扯了下脸,露出一个难看的笑。

薛明月并不在意她的态度,转脸就和严夫人热络地聊起了天,直到进了殿内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跟着领路宫女走向前面,转身的瞬间敛了笑容。

她刚一出现,不远处的谢琅便笑着朝她挥了挥手,径自起身离开座位过去接她。

刹那间整个殿内的目光都落在两人身上。

“你来了。”

谢琅熟练地揽着她的肩我那个座位走,低头附在她耳边小声地说:“方才在后殿发生的事我都知晓了,是我不好,又给你带去了麻烦。”

薛明月给他的回应只有冷笑。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只有大麻烦后面才会跟着一连串小麻烦,他就是祸水。

看着两人并肩的背影,严秋兰眼神异常愤恨。

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

脸上又浮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