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皇宫光弘殿
云妃从庆帝的寝殿出来,看着外面一众皇子公主和妃嫔,强打起精神,对着庆帝后宫女眷道,“你们不必都候在此处,陛下如今还未能清醒,你们人多,反倒扰了陛下静养。都散了吧……”
妃嫔散去之后,太子赵晏磬带着太子妃梅湘凌上前。
“父皇往日龙体康健,这次怎会一病不起?”
“唉,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只是这次的确病的蹊跷……”
云妃冷冷说话,凤眸防备地睨着赵晏磬,前几日他来跟庆帝手谈,第二日人就高热不退,接下来便就昏睡不醒,太医院那帮老糊涂,也支支吾吾说不出病因,若说跟东宫没有干系,云妃是不会相信的。
之所以急急招毅王入宫侍疾,也是担心他再发狠,欺负七皇子年幼,云妃无冕,庆帝真要殡天了,他身为储君,自己再想做些什么怕是再无机会。
云妃又往他身旁扫了一眼,沉声道,“你如今有了身子,不方便侍疾,怎还一同来了,快回去歇着,这要是折腾出个好歹,可别怨本宫没提醒你。”
梅湘凌因为‘怀有’皇嗣,这些日子终于不必再受太子摧残,气色倒是好了不少,走路也利索起来。
她微一屈膝道,“多谢云妃娘娘记挂,儿臣想着,趁着身子还不算重,定是要尽一番孝心的,总归不好让娘娘一个人苦苦支撑,会熬坏御体的。”
云妃脸色一沉,带着一丝冷厉看过去,到了她面前浅浅一勾唇角。
“本宫一个人苦苦支撑?这是何人同你说的?”
梅湘凌恭敬地垂了垂脸,云妃的威压逼人,恶心她的话不好直说。
“父皇对娘娘宠爱自不用多说,那是宫里独一份儿的,您连日侍疾辛苦,又要兼顾后宫事务繁忙,所谓能者多劳,儿臣还是真得好好跟娘娘学习……”
梅湘凌就差说,待太子登基,她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后,是一国之母,后宫要换主了。
如今庆帝病倒,云妃顿感前朝后宫,各方势力躁动不安,连带着下人待自己的态度也跟着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原本上元佳节,宫中会办团圆宴,只是今年庆帝病了,不办了,打赏下人便也一并没有了,在宫中就能听到那些怨怼之声。
云妃即使知道自己如今的形势不稳,却不会在出身卑微的梅湘凌面前任其嘲讽。
“太子妃倒是有心,既然如此有孝心,不如就去佛堂抄经,给陛下祈福。”
梅湘凌不慌不忙,双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之上,余光扫着太子。
“儿臣早有此意,只是太子殿下担心有损腹中皇儿,这经书只抄了一卷,已经送到太后她老人家那儿,请高僧诵读了。”
她搬出太子和太后,云妃倒是不好发难,“本宫就说嘛,既然太子心疼你,你就回去吧。”
她说完便转身,却没想到,梅湘凌轻声地又说了一句。
“臣妾怀有身孕不便,那毅王妃可是在宫外王府里得空?怎的没一同入宫侍疾呢?丞相之女,定是写了一手娟秀的字,抄经正合适呢……”
毅王站在不远处,拧着眉心看过来,太子弯着眉眼,似乎就喜欢看他怒瞪着自己,却毫无办法的样子。
江暮雪才是真真的怀了皇嗣的那个,只不过她千叮咛万嘱咐,让毅王不要对旁人说,月份不足,恐有变数。
毅王连云妃都未有提及,好在江丞相早有准备,得知庆帝病重后,火速以毅王妃的名义在都城设善堂。布粥施面,积德祈福,更有言官将此事记录,呈禀上听。
他走过来,站在云妃身后,亦是孔武精壮的身形,连赵晏磬都得微微仰头看他。
虽说这个儿子无心皇位,但绝不会看着自己任人欺辱,云妃提了提眉,又对梅湘凌说道,“今日上元节,民间又会燃放天灯许愿祈福,东宫的水缸可得看好了柴火,不然再有什么,不便不会是断胳膊断腿……”
梅湘凌敛了笑意,眼底化开一抹冰冷,东宫走水的险况还历历在目,这腿伤的落下的病根让她如今还要步履维艰,云妃真是哪里怕疼戳哪里。
赵晏磬见梅湘凌不是云妃的对手,便上来圆场道,“太子妃累了,回宫歇着吧,父皇这里有本宫。”
梅湘凌福身告退,回到东宫便不再似人前那般扶摇护肚,巧儿为她拿来热水棉帕净手,却被她制止。
“这些功夫,让旁人做就是了。”她轻轻将手抚上巧儿的肚皮,一脸关切地说道。
“娘娘,颂栀姑姑来过,说是您交代的事情她已经差人去办了,今夜便会把那消息以灯谜传遍都城大街小巷,请娘娘放心。”
梅湘凌眸光亮了亮,满意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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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栀派人往药斋也送了封信,只是她还不知,殷煜珩同闻溪都不在,这封信,便辗转到了宋若芙手中。
湘竹一夜未归,她忧心整夜,感觉心疾要犯,便来了药斋请薛神医施针,刚巧碰到了来送信的侍人。
送至只说把信亲手交给药斋的闻溪姑娘,那侍人不认得闻溪,故错把宋若芙当成了闻溪。
当着薛老的面,宋若芙还没来得及解释,那侍人便慌忙回去了,薛老认得颂栀的字,想来这宋氏一心为将军府,若是宫中出了什么大事,她知道也好替殷煜珩早做准备。
“如今闻溪丫头不知所踪,这信,夫人看着办吧。”
宋若芙拆开信一看,顿时蹙起眉心,捏着信纸,微微叹息。
“看来,真的要变天了,将军,你到底何时才能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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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将军府
正堂家宴,独独不见殷煜珩,带所有人落座,虞清莲看了看老太君身边的空位,又回过脸跟殷逸行交换眼色。
今日家宴的菜式,大多都是殷逸行爱吃的,他盯着一桌菜,心中莫名感到隐隐不安。
“嫂嫂,兄长在军中执行什么要务,竟连过节都不能回家吃顿团圆饭,我可有六七日没见兄长了。”
宋若芙谈谈抬眼,刚要开口,便听到虞清莲阴阳,“真是有意思,打小父母早亡,一进门就克死婆母,大少爷莫不是怕了,便也躲着不着家……”
殷老太君拿起碗往地上一摔,啪嚓摔得粉碎,惊得虞清莲瑟缩着躲到殷逸行身后。
只是宋若芙淡淡垂着眸子,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