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溪怔了一瞬,扭头去看殷煜珩,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是虞清莲故意为之,这是又要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而不顾嘛。
殷煜珩也看了回来,终是在她质问的眼神了看到了一丝熟悉的怒意,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莫慌,有曹嬷嬷在旁教导,本将军相信你一定有本事把事情做好。”
听了他的话,老太君这才意识到,这中馈,殷煜珩是打定主意要交到闻溪手中了。只是他这般行事,日后如何跟宋家交代,宋书安文臣迂腐守旧,闹到圣上面前又该如何是好。
“咳咳……”
殷煜珩没等老太君开口,抱拳禀道,“祖母保重身子,您年事已高,确实不好再为后宅琐事劳心劳神,孙儿眼看便就成家,这个家谁来当,自然是能者居之。”
虞清莲挑了眉看过去,满眼鄙夷,她这是为了算计闻溪才说自己办不好婚宴,故意把中馈让出去的,到时出了乱子,那宋若芙又病又残,虞氏剩下半口气,这个家还不是要她这个二房正妻来理,怎么也比一个侧室要名正言顺得多。
现在看殷煜珩抬举她一个亡国的奴婢,还真就是满心满眼的不服气,一个没忍住,冷哼了一声。
殷煜珩权当没听见,继续说道,“还请祖母见谅,宋家千金身子不好,好好地将养着还要小心看顾才行。既然弟妹也不愿当这出力不讨好的苦差事,我也不强求,明日就把中馈交到闻溪手里。还请祖母借曹嬷嬷给闻溪,教导她执掌中馈,她聪慧机敏,想来用不了半载,便可得心应手。”
半载?闻溪垂下眸子,她哪里来的半载光景,不是十五之后就要献给太子了吗?
闻溪回过神,揪着一颗心再抬眼去看殷煜珩。
他眉宇间威严森森,周身带着无可置疑的霸气,向来少过问后宅之事,如今却点名要自己接受中馈,他到底要干什么。
“珩儿既然发话了,我这把老骨头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只是既然把人娶进门了,断不好让人心生怨怼,宋家门第清正,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你可知道?”
虞清莲盯着鞋面微微晃着头扬了唇角,殷煜珩知不知道无所谓,她知道就好。宋若芙最好经得起折腾,不然嫁过来没两下就气死了,那这将军府续弦都不好续了吧。
“祖母教训的是,宋氏身后,有当朝三品的兄长,自是不能怠慢,且她是个仁善宽厚的心性,想来定能明白我将中馈交给旁人也是为了她好。”
听到殷煜珩说宋若芙母家家世好,虞清莲再没心思杵在这里,一甩手便告退转身往外走。
锦歌候在堂外,看见她脸色不好,提心吊胆地跟上,到了碧云阁的地界才敢开口。
“主子?您真的要把中馈交给那个闻溪?她得了权柄,那往日咱们的为难针对,岂不是要遭报复?”
虞清莲晃着脖子睨了她一眼,“她也得有空才行,要把婚宴操办得红红火火不出错,还要忙里抽空对付我,还真当她是三头六臂啊?反正过不了几日,这府上必然要大乱,就算她沐闻溪不出错,我也有办法让她焦头烂额!这几日可得养足了精神,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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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老太君的齐心堂出来,殷煜珩故意放缓了步子,等闻溪跟上,伸出手,却不见那青葱一样的玉手指放上来。
闻溪只是防备地凝视着他,满眼的探究,“将军为何如此任意妄为,奴婢哪里配执掌一府中馈?万一出了什么纰漏,恐又受挫磨……”
不等她问完,殷煜珩强行牵起了她的手,不说话,扭头便往回走。
就这样半拉半拽着把人带到正院的丹玉轩门前,殷煜珩才松了手上的力道,却也没有让闻溪抽手。
见他停住了脚步,闻溪才抬眼看了看门上匾额,此处一直空着不曾有人住过,虽在正院,却还是偏僻了些,更靠前院,旁边角门连着的就是书房后面的小径。
上一世,闻溪伤心难过时,长偷偷躲在这丹玉轩的屋檐下一个人默默流泪,许多摧心戳肺的往事瞬间涌上心头。
“将军待奴婢来此所谓何事?”
“从前院书房来此近,还是去黛澜轩近?”
黛澜轩是正院主屋,是殷煜珩正妻的居所,是闻溪上一世可望而不可及的所在。
“走小路,此处近,只是按照规矩,将军走院中大路,到丹玉轩还需从黛澜轩绕着多走几步。”
殷煜珩凑到闻溪鼻尖前,痞笑着问,“谁说本将军要按规矩办事?”
闻溪轻叹一声,往后退了半步,偏着头不愿看他,毕竟那双眸子星河般深邃,一陷进去怕又是拔不出来误了终身。
“将军是府上主子,主子都不按规矩行事,如何约束下人?”
殷煜珩敛了戏谑之意,不管闻溪冷脸不苟言笑,拉着她又往丹玉轩里走去。
只是越往里面走,闻溪便越发现,从院落里的花植树木,到门窗上的雕文式样,全都跟南陵皇宫十分相似,上一世这里不是这个样子的。
见她又圆睁着眼睛四处好奇地打量,殷煜珩眼中的明厉慢慢化为暖意,柔柔地看着她脸上渐渐浮现欣喜之色。
“怎么会?这幔帐、这些桌椅用具,还有满书架的……”
闻溪不敢相信,眼前几乎跟自己在南陵宫中的闺房有八成相似,也不知道这些究竟是什么时候,殷煜珩悄悄为自己安排下的。
正在她震惊之时,一双壮实的手臂从身后环住了娇奴,带着深深缱绻越搂越紧。
“暂时先委屈你住在这里,若能稍微缓解你思乡情切,倒也不枉本将军费心费力瞒你。”
闻溪疑惑不解,看他这般样子,的确不像是要在上元节后就把自己献出去,可他明明不敢违抗太子的意思,也舍不得梅湘凌受苦。
不等闻溪将心中疑惑说出来,双唇却被殷煜珩擒住,霎时脑中便一片空白,只能任由着他一寸寸地将自己揉进怀里。
疯狂的爱意顺着唇齿攻略着闻溪的意志,身体已经酥软无力,就这样被殷煜珩骤然抱起……
如墨的夜幕低垂,深邃却无法静谧,只因炽热的呼吸声也可搅得人心浮躁,烈焰般燃尽前世的遗憾。
虽然依旧看不清殷煜珩的心思,可闻溪此刻笃定了一件事,这一世真的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