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将军府前,殷煜珩说要见薛老,闻溪便循着药味找到了煎药的小师兄,听见她的声音,薛老赶忙出来,拉着她关切地查看伤情。
“丫头,还担心你今日扑了个空,没药喝呢吧?来得正好,快把生骨汤喝了。”
闻溪拧着眉,用手护着胸口不停捋顺,“师父,饶了徒儿吧,一闻这味道便觉得反胃,最近好像闻什么药味都觉得恶心想吐……”
闻言,薛老眸光一亮,上来就擒住闻溪手腕搭起脉来。
薛老捋了捋银白的胡须,蓦地抬眼去看殷煜珩,对方并不明白他眼神中的深意,一脸事不关己。
实在挨不住薛老的凝视,殷煜珩清了清嗓问道,“薛老可为太子妃诊治过了?娘娘的腿伤是否严重,可需要什么珍稀药材,您尽管说,我来办。”
闻溪心下一沉,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原来他找薛老还是因为记挂梅湘凌,方才当着太子的面不好问罢了。
她偷偷地把进门时,被殷煜珩牵住的手往裙摆上蹭,死命地蹭,蹭到发红破了皮,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消除一时之间的燃起的希望。
闻溪又忽地觉得浑身不舒服,疲倦、伤痛、反胃,各种难受,正摇摇欲坠之际,身后却传来木槿的声音。
“奴婢给将军请安……”
闻溪强打起精神应道,“木槿姑娘,可是太子妃娘娘那儿有何吩咐?”
木槿白了她一眼未搭理,对着薛老说道,“娘娘方才拿完药不小心打翻了,辛苦神医再煎一碗……”
刚巧阿梓把给闻溪备的药端出来,木槿直接拦住,“这碗便是吧,你赶紧跟我走,药凉了不好喝,娘娘吃不得苦,回头小心太子殿下怪罪!”
“这是给闻溪姐姐的药,娘娘的药我再煎就是。”
“放肆!一个贱奴,岂有让娘娘排在她后头的道理!”
木槿厉害得很,阿梓不敢再回嘴,找了眼薛老。薛神医眯着眼睛点头,他才不情不愿地跟着木槿去了,闻溪虽然也不愿喝这药,可是就这么被抢了,面上也有些黯淡。
殷煜珩想起被木槿岔开没问的话,便追问薛老,“她的脉像?”
薛神医瞪了他一眼,又认真地看着闻溪道,“丫头,你身子弱,这些日子可得好好养伤,你的药我会让阿梓每日送去将军府,……你不喜生骨汤的味道,给你换一种味道淡些的,记得按时吃药!”
殷煜珩被瞪了一眼还觉得莫名其妙,薛老脾气古怪他是知道的,怎却独独对闻溪满目慈悯,他才认识她几日。
耐住不满,殷煜珩伸出大手掐在闻溪的后颈上,冷声道,“这猫崽子奔波一整日了,我先拎她回去打盹,晚点送药来我看着她喝。”
闻溪此时已经站不住了,任由殷煜珩摆布,虽很想朝他心口扎上一刀,可就算他将刀双手奉上,闻溪也没有力气把他给的心痛还给他。
他们走后,薛老的神情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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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都城达官权贵最喜欢饮酒作乐的地方,莫过于城西花落泽。
这里有大大小小几十条画舫入夜后张灯游船,各色伶人歌姬美轮美奂,多少世家公子花落其中,沉醉不知归路。
今岁入冬冷得早,很快就要冰封水面,画舫只能停靠在码头,挤在一处失了风雅,索性每年冰封前的最后一夜都会搞得格外盛大。
赵舜毅着常服,跟着聂云常登上花落泽最大的画舫牡丹舟,迎客的船娘簇拥着二人上了二楼雅间。
一楼中央躺到了一面巨型皮鼓,鼓面花牡丹花纹,正有一脸带紫纱的舞娘在鼓上抛着水袖,身姿妖娆,腰肢细软,一曲舞罢,引得叫好声连连。
“切~你就让本宫来看这?”
赵舜毅自是不会满足于普通的艺妓表演,颇有些失望地拨弄着手中茶杯。
聂云常咧嘴道,“自然不是这些个庸脂俗粉,一忽儿船开起来,今夜的重头戏就开罗,殿下请好吧!”
不远处另有一艘舢板船,船身漆黑,隐匿在画舫之间,船头立着一人,身形消瘦笔挺,偶有画舫头灯扫过,照在那双眸子上如鹰眼般锐利,仿佛能洞穿人的灵魂。
小船一直在牡丹舟侧,像是在监视着画舫上的什么人。
酒过三巡,丝竹之声骤然隐去,巨大的铜镜由人操控着转动,将火烛之光汇聚于一处。
赵舜毅微醺抬眼,只见花皮鼓上垂下长长的妖紫色绢布将其罩住,颇为神秘。
瞬时琵琶声如珍珠掉落玉盘,时而轻柔撩人窃窃如丝,时而刚进猛烈赤炎灼心,所有人屏息凝视着绢帘浮动。
踩着琵琶曲声的奏点,一条白皙纤长的玉腿高踢伸出帘外,蜿蜒舞动,勾的一楼看客口水直流。
“也不知如此美腿的主人生的是怎样的容貌……”赵舜毅的胃口一下就被吊了起来,可更让他惊喜的还在后面。
突然帘布的另一侧也伸出一条腿,与另一边成镜像呼应,如孔雀开屏踢腾转挪,角度刁钻,非常人可以办到。
如两支白玉箸搅动着玉液琼浆,不由得让赵舜毅满脑子开始幻想,被这两条腿缠在腰间的香艳场景。
琵琶曲戛然而止,船顶吊着的布帘落下,随着众人齐声惊叹,赵舜毅惊见花鼓上竟站着两位绝色舞姬。
二人身着珠链薄纱制成的清爽罗裙,明眸含春朱唇浅,云鬓蜂腰肤凝酥白,左如右影,右如左色,她们竟是一对孪生姐妹花。
赵舜毅看的是目瞪口呆,一个生的如此美艳已是难得,孪生姐妹竟都如此妖娆迷人,怕是世间男子皆在梦中奢求而不得的绝妙体验。
聂云常得意地卖乖道,“殿下,可还满意?今儿个是姐妹俩初夜,您尝个鲜?”
赵舜毅已然摩拳擦掌,急不可耐地要双抱美人归了,殊不知这一切都被人暗中看在眼里,就在阑珊灯火照不见的隐秘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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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
阿梓晚膳后过来送了新药,闻着没什么怪味,闻溪一口气就喝了下去,之后还是觉得浑身疲乏无力,耷拉着脑袋提不起精神。
“姑娘要不就早点歇下吧,少爷天擦黑就出门了,还不知要多晚才能回来,咱别等了。”
闻溪隐隐觉得身子冷,只好先去书房偏室的躺椅上歇着,并不敢宽衣,随时准备殷煜珩回来。
可闻溪这一觉睡得好沉,发梦梦见自己深陷一片沼潭,怎么挣扎都爬不出来,双手挣扎间摸到身下一片滑腻,再睁开眸子,竟是血红染满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