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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恩,我们这是要——”

看着面前将箭袋中箭矢全部取出的毕恩,一名幻影弩手问道。

“我们已经没有和他们战斗下去的能力了,这些箭矢放着也是放着,至少.......要给他营造一场盛大的葬礼。

“不要节约弹药,要是没有他,我们这群人说不定都活不到现在。”

“可是,我们这真的不算是浪费吗?队长他......如果他还在的话,会允许我们这么做吗?”

闻言,毕恩持弩的手一顿。

“为战友的吊唁不能算是浪费,这是队长说的。”

是啊,这是浮士德说过的,可他们还有未来,而浮士德已经没有了。

想到这,他瞥了一眼绝望无神地瘫坐在地的梅菲斯特,轻哼一声。

然而,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按以往梅菲斯特的尿性,恐怕下一秒他就会朝着自己播撒那些该死的粉尘。

他再次悄悄地瞥了一眼。

梅菲斯特没有动作,他只是茫然地瘫坐在地上,口中一直在喃喃自语。

由于他的声音太小,毕恩也听不见,所以他也就不再去管了。

呓语、谩骂、夸赞、愧疚........无论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反正梅菲斯特也就这样了。

.......

“阿米娅。”

“博士,我看到了。”

阿米娅站在博士身旁,静静地注视着贫民区上空爆炸的“烟花”。

这是一位“英勇战士”——浮士德的葬礼,并非是萨沙的。

葬礼,代表一个生命的逝去,象征着一段旅程的结束。

人们常说:死者为大。

于是乎,死者们得到了在死后“抛弃前世过往,洗脱前世罪业”的权力。

可是.......如果他们得以洗脱罪孽的话,那些被伤害的人呢?他们呢?

功过相抵?

“博士,您说,这个世界上存在‘功过相抵’的说法吗?”

看着阿米娅眼中的那一抹悲悯,博士愣了一下,但他还是选择托着下巴,仔细地回想着埃吉迪乌斯曾经送给他的“忠告”。

思考片刻后,博士抿了抿嘴,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在人们心的中普遍都放着一杆秤,他们认为秤的两边分别放着善与恶,他们认为只有善的那边占大头或者至少持平时,人才能被称为人........可是,这不是一种功利主义吗?

“用善的数量去规定人的类型,用恶的次数去审判人的罪恶,这不可笑吗?

“人犯下罪业就会受到惩罚,而所受的惩罚只是为了让他也感受到他所犯下的罪业给当事者乃至世人造成的伤害罢了,可是,惩罚本身没有意义,因为他无法阻止恶性事件和恶性行为的发生。

“惩罚本身的意义其实不在于它被施行的时候,而是被标进法律条文中悬挂在人们心中的时候,这种威慑才是最关键、有力的。

“说回到你刚刚的提问‘功过相抵存在吗?’,我认为也许存在,可我不这么认为。

“如果有人觉得存在,那便存在,只是我的心中没有这一说。”

面对博士突如其来的长篇大论地讲述,阿米娅一时间脑中有些发懵。

她只是抓住了几个关键词。

“所以,您认为没有,是么?”

“对,但我们想这些没有意义,我们又不是这些东西的缔造者。”

“博士说的对,是这么个理!”

听着身后传来的热情洋溢的声音,阿米娅就知道,煌来了。

“之前临光和我说过,那个长鳞的小子相当厉害,只要他愿意的话,就算只剩他自己一个人也能活下来。”

(ps:这里只有阿米娅知道“浮士德”——也就是萨沙活了下来,其余人都不知道。)

在看到煌的接近后,灰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而就是后退的一步,她踩到了一个东西。

“.......这是?”

她蹲下来将地上已经几乎报废的弓弩捡起。

“啊,是他的。”

“.......阿米娅,你们先去吧,我.......我来回收他的弩。”

看着灰喉手中的弩,阿米娅思索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换作哥哥的话,应该也会同意的吧。

.......

此时,埃吉迪乌斯正坐在手术室外的等候长椅上。

他看着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凯尔希,音调低沉地问道:

“怎么样,有救吗?”

“感染太过严重,尤其是源石技艺的过度使用已经将他的感染器官的病变程度提升了一个大等级。”

“所以呢?告诉我结果。”

看着那猩红色的眼眸,凯尔希叹了口气。

“......救过来了,但也没有多少——”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

既然埃吉迪乌斯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凯尔希便不再理会。

“下回再要找我帮忙的话,直接到我的办公室里,我的办公室里有有一间设备稍加完备的医疗室。”

“嗯,帮我稍微拖一下时间,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言罢,埃吉迪乌斯站起身,用脚打开了手术室的门。

看着躺在手术床上,浑身是血的浮士德,他取出骨笔,开始书写。

一串串咒文没入他的身体,像修理机械一般不断修复着他的身体。

“竟然废了我这么多功夫,你可不能死啊。”

咒文将血液里除源石以外的杂质全部剔除,随后那些咒文让不断滋生的源石慢慢地延缓生长的速度,甚至到最后已经几乎完全不再增殖。

说是“完全”不增殖,其实也只是将源石增殖的速度无限的放缓了。

他能对死物进行彻底的“暂停”,但.......很可惜,在不断的实践中,他意识到了一个很可怕的问题——源石不是死物,它有意志,它能生长。

看着肉体已经彻底恢复的浮士德,埃吉迪乌斯不悦地看了眼他身边的血水。

他打了个响指,火焰将那些污垢一瞬间焚尽。

“好好睡吧,我带你出去。”

.......

于此同时,阿森的房间里,鼠王正无语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裙子。

在阿森不懈的努力之下,也同时是碍于埃吉迪乌斯的面子,鼠王只能全程保持无语地穿上这件裙子。

“哎呦,没想到啊,我这一把老骨头也穿上裙子了.......”

“嘿嘿,裙子,好看!!”

看着滑稽不已的鼠王,阿森傻笑着拍拍手。

“哎呀,好像有点紧啊.....”

他感受到了背部传来的紧绷感,但也只是用手挠了挠便不再理会。

“脱、脱下来!”

“欸?又脱下来?到底还有多少件??”

听着熟悉的要求,鼠王无语地将裙子使劲往上拽。

阿森见状,也拉着鼠王的双臂向上扯。

“停停停停!!!疼疼疼疼疼啊——!!”

阿森这一顿不分青红皂白地往上生拉硬拽,差点将鼠王这把老骨头拆散架了。

“呼——呼——呼——吓死我了!”

看着面前把裙子抱在怀里不断嘿嘿傻笑的阿森,鼠王表示人已经麻了。

“话说那个,阿森啊,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我来试这些裙子吗?我一个老爷爷,不适合的。”

“嗯,不,适合.......嘿嘿........我的奶奶.......差不多的.......”

“你的.......奶奶????”

闻言,鼠王被惊地瞪大了双眼。

不是,我堂堂龙门黑道大佬,你竟然说我像个老太太?????

“可是,你奶奶和我也不是一个性别啊。”

“嗯?不、不是的.......我奶奶她很......嘿嘿......友善,还爱、爱我.......爷爷你也,很.....爱我,所以......你们两个人,像。”

“啊,你的意思是说,我很善良,很像你的奶奶,是吧?”

“嗯,嘿嘿,我想给奶奶......一个惊喜!”

“啊哈哈,好好好,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闻言,鼠王捋了一把胡须,然后摸了摸阿森的头。

“要是你也是我的孩子,就好喽.......”

一想到这孩子如果是自己的儿子,和自己那女儿做个伴,也未尝不好。

一个傻哥哥,或者傻弟弟,爱着姐姐或妹妹,爱着家人。

虽然阿森这孩子是傻了点,但也单纯的看清是非善恶。

恶事绝不做,善事绝对不会不做。

“不、不行!”

听着鼠王那说笑的话语,阿森当真了。

他立刻与鼠王拉开距离,然后朝着鼠王呲牙:

“阿森,是奶奶的,阿森,不是你的!”

“啊,好好好,是奶奶的,是你奶奶的,行了吧。”

“嗯,知错能改,是好爷爷!”

阿森学着曾经奶奶夸奖自己的样子,也摸了摸鼠王的头。

“哈哈,你这小子,还是第一个敢这么敢摸我的头的人。”

“?”

“难道、难道,不可以摸吗?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露出疑惑表情并不断鞠躬道歉的阿森,鼠王笑着将他扶了起来。

“没事,你可以这么做。”

也是啊,自己也真是老了。

竟然会和一个傻孩子较劲。

“爷爷,我们、我们去给奶奶送去吧!”

“欸?现在吗?”

“嗯,奶奶她,一定会,很开心的!嘿嘿.......”

看着阿森那不像是撒谎的表情,鼠王也只好顺着他来。

“那就走吧,顺便带我逛逛这罗德岛,好不好?”

“嗯!好!”

阿森笑着抱起那一大堆裙子,迅速地跑出了门。

“欸!欸!慢点,别摔了!”

见状,鼠王也追了上去。

........

“哎呦,你慢点啊,我的老腰啊......”

看着停在卫生间门口站着不动的阿森,鼠王喘着气,轻轻捶了捶自己的老腰。

“嗯.......阿森、阿森,想尿尿!”

“欸?那就去吧。”

“可是,裙子........”

“给我吧,我先给你拿着。”

看着鼠王伸出的手,阿森犹豫片刻后,还是撅着嘴选择将裙子尽数交给了鼠王。

“一、一定要,等阿森哦!”

“嗯,知道了,你去吧。”

看着急匆匆跑进卫生间的阿森,鼠王不由得担忧了一下。

他怕阿森进错卫生间。

正如鼠王猜测的一样,阿森看着男女两个图标犯了难。

“唔,是哪个的?嗯.......奶奶说过,她上三角,小裙子,阿森,上没有,小裙裙的!”

阿森一顿嘟囔后,进入了男卫生间。

“呼——”

鼠王松了口气。

他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过往的罗德岛干员,心中不由得生出疑问。

于是他逮住了一名路过的罗德岛干员。

“哎,您好,老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额,你好,我是受人委托来照顾人的,我能向您打听点事吗?”

“没问题,您说,只要不是什么机密,我都可以和您说。”

闻言,鼠王点了点头。

“我想了解一下我要照顾的人——阿森。”

“啊,你说阿森啊,额,他其实是一位智力有障碍的孩子,不用担心,他人很好的,不会伤害他人。”

“你们.......不怕他?”

“怕?怕谁?不怕呀,为什么要怕那么好的人?”

“哈哈,行,对了,他.......有一个奶奶,是吧?”

“啊,是,只不过啊,前些日子,他奶奶去世了。”

“啊,是这样啊,谢谢您。”

“没事,您要是还有什么问题,不妨可以试试拨打一下墙上张贴的海报上的号码,那是舰外人员来罗德岛内办事时遇到问题,或者有需要时可以拨打的。”

“哎,好嘞,谢谢啊。”

看着逐渐远去的罗德岛干员,鼠王默默地看了看手上的裙子。

“嘿嘿,我来啦!”

阿森笑嘻嘻地持着滴落水珠的双手,朝着鼠王展示道。

“怎么样!是不是,很干净!”

“嗯,是的,很干净。”

鼠王慈祥地摸了摸阿森的头。

这一次,他的动作更轻了。

“那我们走吧!”

二人又走了一些距离,来到了一间没有名字的房间。

“嗯,谢谢您,爷爷,我先,进去,找奶奶,一会儿再,出来,嘿嘿。”

阿森抱着衣服自顾自地走了进去,独留鼠王一人站在门口发呆。

......

“奶奶,阿森来了哦,嘿嘿,阿森,给奶奶,带了好多,好好看的,裙子。”

阿森对着一个相框,将衣服一股脑地放到地上,然后一屁股坐下来,开始对着照片讲来讲去,直到.......一滴眼泪滴到了裙子上。

他一把抹去了眼泪,可是眼泪越抹越多,最后整个眼睛都变湿润。

他紧紧攥着手里的裙子,死死不肯撒手,就像拽着奶奶一样。

“奶奶,您和阿森,说过的,你曾经是,大英雄,唯一的遗憾,就是,没穿过,裙子,阿森,给你,带来了哦!

“这些,都是,阿森,辛苦,赚钱买来的哦!卖衣服的,可鲁希尔姐姐,很好哦!

“这些东西,都是她,卖给阿森的,一件只需要,1信用凭证哦!嘿嘿!”

其实可鲁希尔卖给阿森的东西都是高级货,但.......谁让她是商人呢?

她想怎么卖就怎么卖,她可以随意定价。

奸商,也可以是良商。

卖给阿森的 ,就当是做慈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