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许久没有回响过的声音。
当月想以为岁月,以及日趋坚忍的心已经将它们抚平时。
微黄色的圣咏。颤抖的乐章。却让他再次想起了,自己在那个世界所有的悲伤。
那是十八岁的雨季。十九岁的盛夏。教室里浑浑噩噩的日子。爷爷嗟叹的病房。落榜的网页。那间咨询间。喋喋不休的戴眼镜的男人。否认他所有过往的过往。藏在脑海深处的那一幕幕瞬间。
明明已经不是那么遗憾了。
明明都快忘了。
为什么。
时间却好像倒转,然后停滞在了那些瞬间中。
然后。
悲伤。
无限地被扩大着。
为什么。
月想的视线逐渐模糊。脑袋传来快要炸裂般的疼痛。手捂着头,喘不过气,绝望地,孤注一掷地朝那如胶卷般放映的回忆尽头望去。
那里只有一线白光。
但已经够了。
因为必须要逃离。
逃离,这些回忆。
必须,
尽快,
!——
他狂奔着。
然后看见了。那尽头处的白光。逐渐幻作了,微闪着的幽黄色光芒。
他还记得。那是梅莫权杖下的光芒。充满危险的光芒。然而此刻,却像天国的光耀一样,温和动人。吸引着他,亦或是说使他的身体,出自本能地朝那里继续飞奔而去—
他触碰到了那抹光芒。
然后化作了那抹光芒。
另一处心宇。
视野。
无限的光耀中。
郑夕窗踌躇在离虚无尽头,只有一尺的地方。
“不想,迈过去。”
“好想,迈过去。”
他痛苦地捂着头。却又幸福地微笑着。
“为什么。明明勇敢了。”
“明明,已经担当了。”
“我已经不懦弱了。”
“为什么,还要、”
眼泪流淌在那扭曲的面容上。
“救赎我——”
最后。
身体不自觉地扑向了虚无。
第三处心宇。
林宗雀茫然地坐在自己的房间中。
那是她在家乡狭小的寝室。墙壁却被推开了,四周尽被无限的光耀笼罩。
然后。来自回忆深处的声音。突然从光耀中传来。如同铅水灌入她的耳中——
她难以忍受。迅速地,不顾一切地躲进了床上的被褥中。
“呼、呼、”
那些声音。却仿若未曾消失分毫。
她在床上辗转着,呻吟着。浑身传来抽搐般的疼痛。呼吸仿佛就要停止时——
被褥。
突然被人揭开了。
她怅惘地看向来者。
然后。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道。
“爸......”
“爸爸?”
“和我一起去那个地方吧,雀儿。”
他缓缓伸出了手。那只手温暖而模糊,
“这一切,该结束了。”
震离宫内宫。
幽黄色的大厅中。
尽是嗟叹,然后释然的呼吸声。
梅莫坐在八芒星阵的中央,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看到了吗,另一个我?”
“就这是我的答复。世界的答复。”
“我唤醒了他们。唤醒了他们遗忘的黑暗。然后给予他们光明。没有人能从这场救赎中醒来。因为没有人能忘记尘世中的所有烦恼。没有人,能从那些放大了的黑暗中找到自我。”
“这是万辉级别的力量。如今的你,再也无法释放出来的,足以改变世界轨迹的力量。庆幸吧。我接过了这柄权杖,并且终将用它拂去所有时代的默泪。代替你,完成天国列车被赋予的新的使命。”
“安息吧,另一个我。”
他久捂着胸口的手。终于彻底松开了。
宫殿外。
凛冽的寒风吹拂着。
惑园的一切。
威斯特浮乐的一切。
依然笼罩在萧索的黑暗中。
就像从来没有光明过一样。
童真之神在哭泣。
光地上永不消失的影子也在嗟叹。
一切的一切,
仿佛,
从未光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