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骑兵所有班长以上军士谈过话后,苏圣平返回了江北团基地。谈话的效果很好,那些班长早就从思训员口中知道有他这么一个真正主帅存在,还怀着将来打元人蛮子的理想,又有良好的饮食和丰厚的军饷,向心力十分强。再能和主帅坐在一起话话家常,聊聊人生理想,吐槽一下训练的辛苦,埋怨一下还要读书,心中的感觉确实不一样。
苏圣平也不指望通过一次谈话就给他们灌输什么思想,那是思训员日常的工作。有过交往之后,相互之间算是有了些了解,对对方都有了感性的认识,以后有些事情才能水到渠成。
虽然心中隐约还是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好在谈话顺利,心情也为之一好,回到江北团基地后,见到被自己丢在军营里的杜晴儿,更是心中大乐,抱着好好温存了一番。夜里,杜晴儿心满意足的酣睡,苏圣平因为这些日子心神不定,却是精神的很,索性睁着眼睛想事。
心中那种将会有大事发生的感觉非常强烈,可又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泉州有朱强、虫子在,不用担心什么。宝岛三府各有一个团的兵力,即使海盗袭扰,也不能成事。舟山那边,大军四处出击,战果颇丰,更不会有什么隐患。离人岛和南洋两处,暂时还没有消息,想必即使有什么不顺,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到底还有什么不对,实在是想不出来。既然想不出来,干脆就不想了。倒是想起了昨天晚上在骑兵基地里和刘天瑞的闲谈,刘天瑞的一番话有些意思。
刘天瑞这段时间一直跟在苏圣平身边,苏圣平是有意让他看到自己的实力和行事作风,增强这家伙对自己的信心。刘天瑞这段时间倒也没怎么说话,直到昨天晚上,苏圣平和所有班长谈过话后,有了闲暇时间,才跟刘天瑞闲谈了一会。
两人的谈话是从骑兵部队开始的,两人都曾经见识过元人的骑兵部队,算是比较了解元军的人。对比了江北现有的骑兵部队,刘天瑞还是实话实说道:“黄破虏干的还是不错的,这五百多人的骑兵有模有样,假以时日,你说的那些装备配备到位后,如果再能经历一两场战阵考验,战力比不上怯薛军、贵卫赤,比其他元人骑军也不会差太远。即使对上怯薛军、贵卫赤,只要有泉州那边的炮支持,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先生,你这话可不能让破虏他们听去,否则他们还不把尾巴翘上天去。”
刘天瑞摇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道:“老夫看国民军和所有军队最大的不同有两点,一是有那个联合参谋部。大人曾经说过,你们都不是会打仗的人,都是在摸索的过程中不断学习。这个联合参谋部能够起到众人集体决断的效果,弥补大人手下军将的不足。同时还能避免主帅一人专断,战时胡乱指挥,平时拥兵自重的情况。这确实是不错。但属下不得不提醒大人一句,战场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需要个人独断专行。再者谋议可咨于众,决断须归一人。否则一人一把号,各吹各的调,反倒会坏事。”
苏圣平点点头,道:“先生说的这个事情,我考虑过了。正如您老所说,我手下那些将领早前都只是普通的山民,这些年读过兵书后,方才带领手下军士打海盗,离真正的将军还有很大的距离。看到了差距,就要想办法弥补,而我认为相信制度比相信人靠谱。此次南征军的议事制度就有所改进,李睿纭的指挥既要受到司令部、参谋部的制约,同时他也有专断的权力,至于结果如何,哪些方面需要改进,等南征军回来后,总结会开过之后,再加以改进。说起来,我不是不想手下出现那种旷世名将,只是现实如此,没有条件让那种人通过战事脱颖而出,不得行此偏锋,希望通过制度,让有一定能力的人也能领得起大军、打得起大仗。”
刘天瑞撇撇嘴,照苏圣平这样说,以后打仗就比较简单了,只要有足够优秀的参谋,主将其实只要照着来办就行,对主将的智谋要求降低了不少,战场哪还有智计迭出的事情发生。
可再一想,战争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嘛?历史上那些流传甚广的以少胜多、剑出偏锋的仗,不正是因为稀少才得以世代流传的嘛!真正意义上的打仗,不都是踏踏实实、堂堂正正的对阵,哪有那么多花头劲。
按照苏圣平这样搞法,充分发挥众人的谋略,再给主帅决断的权力,反倒是打堂堂正正的大仗该有的方式。再者,自古草莽出人物,谁也不敢说苏圣平手下会不会冒出几个智将、福将出来。
想到这里,刘天瑞哑然失笑,既然苏圣平已经考虑好这个问题,比自己想的都周全,哪还用得着自己多言。不过另外一个问题,苏圣平自己可能都还没完全意识到。道:“大人在军中设立的思训一职,老夫原本还不以为意,如今看来当真是神来之笔。这几日,老夫眼看着你和那些班长闲谈。那些班长或许知道你的身份,或许不知道,但每一个等待着进你那屋子的时候,无不是战战兢兢的。”
“这时候,巩亮就上场了,什么大人最是好说话,以前跟人谈话后个别胆大的还让你给做媒,没成想过了不长时间你果然给那胆大的介绍了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嘿嘿,老夫没记错的话,大人这事就干过一回,那牛更生早已把大人给他做媒的事说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你别说,巩亮把这事一说,那些班长就放松了许多。”
“也不知道那班长进去之后和你聊了什么,出来的时候红光满面,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巩亮又出场了,什么大人不容易,要给他们吃穿,自己一年四季就几件常服,吃的也很简单。还要给他们发丰厚的军饷,自己平常都是省吃俭用的。好吧,原本兴奋非常的班长,差点哭了出来,原来刚才和自己言笑晏晏的大人,为了自己和弟兄们,日子过得也不容易。傻子都看出来了,他准备把自己卖给你了。”
苏圣平听了,倒也没有不好意思,仍旧是哈哈一笑,道:“巩亮说的也是实情嘛,我这是为了增强这支队伍的向心力。”
刘天瑞一改玩笑的口吻,认真道:“大人的手段,后有没有来者老夫不晓得,但必定前无古人。老夫说这么多,不是为了奚落大人。将熊熊一个、兵熊熊一窝,这种我看的多了。大人所说的向心力是何东西老夫不懂,只知道如果这些好男儿能追随大人,是他们的福气。也请大人对得起他们的追随,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忘了有这么多人在背后追随着你,他们会是你最大的依靠。”
苏圣平点点头,道:“先生大可放心,我晓得的,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让他们吃亏。”
刘天瑞呵呵一笑,道:“说了好的,大人是不是该听听不好的了?”
苏圣平点点头,道:“愿闻其详!”
刘天瑞问道:“对大人的思训员,老夫观察了一段时间,也思索良久,发现了一个问题。”
苏圣平一愣,道:“什么问题?”
刘天瑞道:“我看过信息部的档案,崇武民团时思训员就已经设立。思训员平常有抚慰军士等等职责,但宣教当初大人提出的抗击海盗、保家卫国是思训工作的中心,效果非常好,这也是崇武民团最开始的军魂之一。”
“现在,国民军的思训除了仍然有抗击海盗、保家卫国的宣教,还宣传要效忠大人。可大人有有没有发觉,思训的工作面临难以突破的局面了?江北团的思训工作是不是比宝岛其他团的工作难做?”
“说大人对他们好,抚慰辛苦训练的军士,说是要以后打元人,这些都应该做下去。我此前还担心,像江北这种地方,始终远离大人,会出现离心离德的情况,但有思训员在,这种现象不容易产生。可他们少了一开始崇武民团那种明确的成军目标,大人不觉得这少了点什么吗?光靠思训员简单的宣教,老夫觉得远远不够,大人是不是该考虑给所有军士一个明确的远大目标了?”
听完刘天瑞的话,苏圣平陷入沉思。确实,光靠动嘴的思训工作,能有一定效果,但是没有确立内化成军士心中理想信念的一个远大目标,确实不利长久。
换句话说,假如现在自己的财政出现问题,江北团、骑兵营都得过上苦日子,有多少人能坚持留下来这真不好说。可一旦军士们有了自己心中的理想信念,再苦的日子,有理想信念支撑,就能熬下去。想想上辈子发生过的二万五千里长征,支撑着那些红军战士走下去的,不就是靠着那一股子气,一股子想要为国为民创造一番新天地的理想信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