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匀速行驶,终于来到了酒店正大门口。
“温小姐,您确定不用去医院包扎一下手上的伤口吗?”张怀民神情担忧地转过头看了看书言。
“没事!止住血就行了,我行李箱上有一些纱布,等回到酒店随便包扎一下就好,伤得不重。”书言微扬着唇,故作轻松地用纸巾摁住手掌上的伤口。
见书言一脸轻松的模样,张怀民也不再多言。
谢别之后,书言很快就乘电梯直达十八楼。
都这么晚了,顾景承应该睡了吧!
低过头,看了看手上的那份购销合同,算了,还是等明天再拿过去给他好了。
“叮——”的一声,梯门打开,书言徐步跨出,直往自己的套房间走去。
突然,一阵“哐——啷——”,瓷器陨落碎满一地发出的声响,吸引了她的注意。
于是,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沿着方才碎落的声响寻去,抬眸一看,这声音居然是从顾景承的房间里面传出来的!书言霎时紧张得捏紧了小手,地上的脚似乎不受控制般继续往前迈进,他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满脸担心地跑了上去,原本想敲门的手,才刚伸出,又骤然收回。门,竟然是微微打开的状态。
“呵!顾景承,你不就是为了讨好董事长才特意去拍下那幅画的吗?怎么了!现在又在这里装大度?装清高了!“声音尖锐而刺耳,有种努力克制过后的歇斯底里。
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顺着门空隙处,来回晃过一个女人的身影。书言倏地一惊,腿不住地有些发抖,这女人,不就是上次出现在办公室里面的沈小姐吗?
与上次见到她的时候不同,这一次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能清晰地瞧见她脸上的那股怒火。她整个五官扭曲在一起,让原本艳丽夺目的面容显得有些狰狞不堪。
“怎么了?你为什么又不说话了,是被我戳中了,所以无话可说?”女人讪笑着抖了抖肩膀。
门的缝隙很小,完全阻挡住了顾景承的身影,书言根本无法探知此时他脸上的任何表情,不过,从女人低头垂眸的神态看来,大概能判断出,他应该是坐在客厅的沙发座椅上。
“舒雅,现在很晚了,我让张叔先送你回去!”
‘舒雅’原来她的名字叫舒雅。这名字真好听!
书言下意识地又捏了捏微微渗透出汗珠的手掌心,紧紧盯住房间里面的人。
“呵!又来了,八年前你也是这样,一声不吭就去了美国,现在也还是这样,一言不发就想着要送我离开。顾景承,我沈舒雅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八年前!书言瞪圆着双眼望向不远处渐渐开始抽泣起来的女人,八年前顾景承去美国的事,她也不知道吗?
见女人哭得泪眼婆娑,顾景承仍不为所动,只是缓慢地从沙发上站起了身,随后走至她的跟前,凝视着她,沉吟片刻,目光又眺至窗外皎洁的月色说道“舒雅,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爱的人始终都只有你一个人。”
“既然你说你爱我,那么你为什么不去争取呢?以前你是没有这个实力,可现在不一样了,你走出来了,爷爷也看到了你事业上的成就,他会对你改观的,或许,你就……”女人越说越兴奋。
可还未等她说完,顾景承平淡无波的眼眸霎时溢出了一种书言从未曾见到过的落寞与痛苦。
“他不会对我改观的。”肯定句,脱口而出,极其笃定。
女人半眯的双眼倏地瞪圆,怒极又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拍那幅画,不就是为了讨好他吗?你知道他喜欢那幅画,所以提前从江城赶过来,不就是为了能赶在他生日当天给他送上这么一份贺礼吗?顾总,我没说错吧!”说完,双手交握于胸前,以一种极其挑衅的姿态看向他。
“对!我专门从江城赶过来就是为了这幅画,因为明天是他的寿辰,我想要送一份他喜欢的贺礼,但我没有要特意讨好他的意思,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他是我的爷爷,仅此而已。”顾景承说得十分真诚,你几乎能从他字里行间的语调中感受到他对他爷爷的那份沉甸甸的爱。
书言不免有点难受,拼命地眨了眨眼睛。
忽然,一阵戏谑般的笑声从女人口中传出“仅此而已!!!你说得倒是好听,他确实是你爷爷,但他也是长泽集团的董事长。”
女人说着说着,又用手掠去脸上的泪痕,随即又道“顾景承,你明知道的,我自小与顾家有婚约,我沈舒雅要嫁,也要嫁给顾家的接班人,你到底明不明白!”女人最后猛地提高了嗓门,仿佛要将腹中所有的委屈倾泻而出。
而后,一室的沉默。
周围很静很静,仿佛能听到喉咙翻滚,咽下一口唾沫发出的声响。
书言从未曾见过顾景承用这样的眼神盯着一个女人看,那是一双带着渴望与请求的双眼“舒雅,虽然我当不了顾家的接班人,但我会倾尽我的所有,用自己的方式让你幸福。”
“让我幸福?怎样幸福!景承哥哥,虽然现在宏泽集团愈发壮大,你也凭自己的实力走了出来。但是,你比我更加清楚,宏泽与长泽之间根本上是两个概念,是没有办法与之相比较的存在。”
“舒雅!”声音带着点迫切与哀求,霎时紧紧地上前拉起了女人的一只手。
“我不是没有试过,我让你跟顾景聪去争,但你不愿意!既然你不愿意。”
“那么……”似乎觉得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女人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随后神情冷漠,眼睛淡淡地转向他“景承哥哥,一切到此为止吧!你也不用难过,反正我们从未开始过,现在也无所谓结束不结束。其实,想想这样也好!以后你就在宏泽里继续岁月静好,我也可以安心嫁给你哥。”说完,另一只手已伸至前方,幽怨而用力地狠狠甩开了顾景承紧握的手。
霎时,头也不回地往门口的方向跑去。
“舒雅,舒雅……”怔住了的顾景承,倏然追了上去。
长泽集团、爷爷、哥哥、开始、结束……这些到底是什么?
书言似乎被这忽如其来的劲爆信息猛然轰炸大脑,还未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只是呆呆地伫立在原来的位置上,甚至就连看见沈舒雅从里面跑出来的身影,都未能做出本能的反应。
“砰——”的一声,俩人相撞,霎时摔翻倒在了地上。
“嘶——好痛——”
被撞倒后的书言,还未能从地上爬起,却看到了扶起沈舒雅的顾景承。
有那么一刹那,她慌乱地闪过双眼,不敢去看顾景承。
而刚追上来的顾景承,先是疑惑于书言为何此时会出现在这里,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伸手扶起了沈舒雅。
“舒雅,你没事吧?有没有摔着哪里了?痛不痛?……”满脸的担心与惊恐。
他,真的很关心她!
书言又用力的眨了眨眼睛,不知不觉中竟泛起了一阵阵酸胀感。
“你这个女人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是不是故意跑过来偷听的?”被拉起身的沈舒雅简直整个人都快要气炸了,本来心情就不好,竟然还碰到这么一个厚颜无耻的偷听之徒。
“你到底有没有家教?你爸妈有没有教过你,你这种行为和小偷有什么区别……”
书言自知理亏,见她一副至死方休的表情,慌忙抓起手中的文件袋,从里面翻出刚才的那份购销合同,连忙递了上去“沈小姐,打扰到您了,对不起!我是想着拿这份合同过来给顾总的,没有任何要冒犯您的意思,真的对不起!”
见她低着头谦卑认错,态度极其诚恳的模样,沈舒雅气也消了一半,但还是讪笑着脱口而出“谁知道这是不是你的借口而已?像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依着自己年轻貌美,深夜就来敲老板的房门,以为能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是笑死人,我告诉你,山鸡永远都只能是山鸡。”说完,便翻过眼睛瞥了一眼书言。
她那眼神,书言从江鹤年身上看到过,是一种阶级不对等的轻视与傲慢。
书言紧握合同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微微抖动了起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内涵她深夜过来投怀送抱吗?她与她之间并不相熟,也不甚了解,为何要如此出口伤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