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面面相觑,显然谁也没料到黑甲军来的竟是如此之快!
快到他们连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本是一场盛宴,现在变成了血宴不说。
还要担心外面的虎狼之师随时都要闯进来,将他们一刀枭首!
之前高高在上挤兑人家,看人家笑话……
现在自己反倒成了被堵住洞口的“小老鼠”,生死都任人拿捏。
思及此,众人又恐惧又懵逼,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众人下意识看向文德帝,只见他正死死抓着镇国公的手腕,胸口剧烈起伏。
仿佛溺死之人突然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又生怕下一秒就被人掐断活路。
那急切的模样狼狈极了。
看到帝王这番模样,众位朝臣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虽然他们没骨气,可看到这样的帝王,他们还是打心底里生出许多失望。
接收到朝臣的视线,文德帝心中恼怒异常,觉得镇国公就是故意的。
故意让他在众臣面前颜面尽失,故意在羞辱他,之前他有多让人羡慕风光,现在就有多落魄!
然而,他眼睛瞪得再大再狠,镇国公也不痛不痒,只扬了扬下颚。
“给你两个选择,一,开宫门,放我的士兵们进来,我保证不杀无关之人;二,等我的人攻破宫门,反抗者一律杀无赦。”
“陛下,你怎么选?”
文德帝不怒反笑,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声音:
“好好好,池衡,朕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就是个不忠不义的东西!”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一句近乎嘶吼出来。
甚至连腮侧的肌肉都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像是在极力强压着怒火与恐惧。
镇国公笑了笑,样子颇为云淡风轻:
“知道吗陛下,你的忌惮一点错都没有。”
“什么?”文德帝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愣在了原地。
“且不说池家军只认我的调令,单说黑甲军,即便我死了,他们也只有我池家人能调遣。”
镇国公又笑了一声,“狡兔死走狗烹,陛下想活,还想活得长长久久,焉知臣就想死呢!”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来人啊!杀了他,给朕杀了他……”
文德帝已经被完全气疯了。
镇国公打断他,“其实若陛下识时务,我也不会妄动,可陛下打算赶尽杀绝,我便只能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了。”
文德帝心中一颤,涨红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你、你等等……”
在场众人咽了口唾沫,纷纷垂着头,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捂上。
这些、这些哪里是他们能听的?镇国公这是不想让他们活的节奏啊?
陛下在他们面前这么丢脸,又是被人掐脖子又是被人威胁的……
但凡以后陛下看到他们,都会想起今日的耻辱。
想想以后时刻被当作眼中钉肉中刺的情形……
这一瞬间,众人竟然大逆不道地想——不如还是让镇国公杀了吧!
此时,秦大人的表情也绷不住了,他颤着声音道:
“陛、陛下快同意吧,要不然……”
说着,他看了眼镇国公,暗示文德帝赶紧认命低头。
文德帝闻言,喉咙一哽,喉间顿时传来一股尖锐的刺痛。
像是在提醒他,对面的人真的会下手。
“朕……”文德帝闭了闭眼,语气里满是忍辱负重,“同意。”
大内侍卫恍恍惚惚,跟着传口谕的王总管,一路朝玄武门而去。
……
“镇国公,快快放开陛下吧!”秦大人上前一步劝道。
“夫人离为夫近些。”等池夫人更贴近了些,他这才转头看向秦大人,说道:“再等等吧!”
文德帝:“……”
秦大人:“……”
其余众人:“……”
还以为你同意了,结果就这!就这!
文德帝原本因恐惧而消散的怒气再次凝聚。
“你的儿女又不是朕让萧老将军带走的,死活跟朕没关系,而且你别忘了你大儿子的解药……”
他的话音未落,砰得一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殿外飞了进来,砸在地上,咕噜噜滚出好远。
那是一颗人头。
黑色发丝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胡乱地裹着整颗头颅。
从发丝的缝隙里依稀能够窥见一张熟悉的,眼睛圆睁的,死不瞑目的脸。
“啊……成儿!”李尚书瞪大眼,惨叫着便扑了过去。
那惨烈的哭声,令在场众人不忍直视地别开头去,同时更多的视线投向殿门口。
黑甲军都这么大胆子的吗?在皇宫竟也如此嚣张?!
而这时,众人听见一道熟悉的、带着杀气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我大哥的解药?难道不是陛下交代治疗的太医,吊着大哥一条命就好了吗?”
话落,池望舒一身黑甲出现在众人眼前,他的身后还跟着数名同样黑甲的将士。
突然被揭了老底,文德帝吓得魂不附体,下意识厉声呵斥:
“你胡说什……?”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两个纨绔子弟便带着一身尿骚味被丢了进来。
两人瘫软在地,闭着眼,哆哆嗦嗦地哭嚎:
“皇伯伯救命啊,不关我们的事啊!是池望舒,他不仅没有被关押,还又朝我们动手了,皇伯伯你快治他死罪啊!”
“父亲救我,父亲救我啊,池二他杀人了!他杀人了!”
这两人正是之前状告池望舒的那两个纨绔子弟。
一个是老亲王的世孙,一个是兵部侍郎王大人的儿子。
说来这两人也是倒霉。
这边淮南王赐婚被拒,一从正泰殿出来,便急匆匆地走了。
剩下他们两人无事,也不想在宴会待着,就跑去看李成醒了没有?
结果好巧不巧,就让他们听见了几个太医的闲谈。
更倒霉的是,李成醒了。
于是,三人就这么凑在一起说起了风凉话!
李成气不愤自己被打,更是嘴下不留德,什么难听骂什么!
这也便罢了,他们自己出口恶气,左右没有人听见,也就罢了!
但李成这个作死的,知道池家两个小孩被绑后,收买了一个小太监,将这个消息传到了镇国公府里。
池慕修哪里还装得下去,直接使了个幻视符,离开了镇国公府。
在宫门口找到池望舒,两兄弟交换了消息,一明一暗进了宫。
这三个纨绔子弟就这么被抓了个正着,那时候,李成嘴里还骂着“都死干净了才好。”
所以,下一刻,他就死了!
还死不瞑目!
李尚书抱着自家儿子的头,哭得满脸涕泪。
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一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败。
他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啊!
这明明应该是镇国公的结局啊!怎么就轮到他承受这丧子之痛了呢?
可他哭得再惨,也没人敢对镇国公置喙半个字。
至于两个纨绔的求救,众人只想让他们赶紧闭嘴好吗?!
但是没人敢吭声,就连王大人也不禁往人群后缩了缩,心里都要骂娘了。
一时之间大殿内只剩下李尚书凄惨的哭声与两个纨绔喊救命的声音。
而随着池望舒出现的数名黑甲将士,第一时间便将池夫人护住。
还贴心地给她搬来一个太师椅,让她安安稳稳坐在中间。
镇国公满意点头,这才松开了掐在文德帝颈间的大手。
“好了,陛下可以回去了。”
文德帝:“……”
简直无法无天,他气得要死,却不敢在与从前一般大发雷霆。
只能甩袖,朝御座上走去。
可惜他刚走了几步,一直没听见声音的楚锦沐终于小心地睁开了一只眼睛。
正好看到文德帝从自己身边走过,他心中一喜,猛地向前一扑,抱住了文德帝的大腿。
“我就知道皇伯伯最疼我了!皇伯伯一定要替侄儿教训池望舒!”
“他打了堂哥不算,还要打我!这镇国公府简直无法无天了。”
文德帝:“……”
在场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