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园。
池慕修这几日不便出门,便在寝房里制作朱砂丹。
于是,等兄妹两人进来,看到的就是——
他们大哥嘴角微微上扬,目光沉静而专注。
广袖轻抬,指尖莹润,朱砂很快被碾磨成粉,再调和灵泉水,倒入模具,小火烧制。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带着说不出的静谧韵味。
【哇塞,大哥好仙,这时候如果再来一束柔光打在大哥身上,就更完美了。】
池慕修无奈一笑,看到池望舒也在时,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道。
“刚刚!”池望舒望天,诶呀!怎么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就这么一晃神,来自大哥的重重一击就落到了他的后脑勺上,还附赠一句温柔的问候:
“现在清醒点了吗?”
池望舒老实了,“清醒!清醒!”
再没有比现在更清醒了!
什么美好幻象都是假的,大哥他就是个魔鬼!
【嘿嘿嘿!二哥好惨喏,大家都没有挨打,就只有二哥……】
池望舒低头与妹妹对视,满眼控诉:
“你这个小棉袄不保暖就算了,咋还漏风呢?嗯?”
池九瑜一噘嘴,眼泪汪汪看向大哥。
“好好好,你保暖,你最保暖!”池望舒求生欲极强地摸出一块极品翡翠塞到她小手里,“唉,这个是给你的礼物。”
说完,就把这块烫手的“小火炭”交给大哥,自己扭头就跑。
池慕修扬声道:“去哪?再过半个时辰就要进宫了。”
“一会儿就回来!”池望舒晃了晃手中的另一块极品翡翠,很快跑没影了。
【啊!二哥是不是去找二嫂啦?】
“应该是。”一副情窦初开的愣头青模样。
【二哥不是大直男啦,竟然知道中秋节送礼物!哈哈哈,二嫂一定很高兴。】
池慕修揉了揉她的头发,满眼都是笑意。
——
半个时辰后。
池九瑜探着小脑袋,就等着二哥回来现场磕个糖。
已经知道二儿子去干什么了的池夫人也是分外期待,甚至连聘礼单子都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
好不容易将人盼回来,池夫人笑容满面迎上去。
“怎么样?孟姑娘可喜欢?要不要娘这几日便请媒人上门提亲?”
儿子即将成亲,走上与书中完全不同的轨迹,令她欣喜的难以自制,一连追问了好几句。
良久没有听到回答,她才发现儿子的情绪有些不对。
他双目茫然,肩膀塌陷,手里紧攥着一个锦盒,样子无措极了。
“舒儿,你这是怎么了?”池夫人放柔声音问道,但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娘。”池望舒回神,低头看着手中没有送出去的锦盒,“孟姑娘不收我的东西,还让我不要再去孟府。”
池夫人愣住,她是想到了孟姑娘会拒绝,但没想到对方的态度会如此决绝,这、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就在她愣神时,池九瑜语气格外笃定:
【不可能!二嫂很喜欢二哥的,不然也不会冒着严寒和惹怒皇帝的危险,给二哥送粮草。】
池望舒腰杆挺直了些,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在话本里,我死之后,孟姑娘的夫君是不是淮南王?”
【啊?淮南王是谁?】
池九瑜懵逼。
“淮南王是陛下的亲侄子,先淮南王去得早,他早早就承了爵位,目前应是在国子监读书。”
【剧情里好像没有这个人。】
池望舒点了点头,紧皱的眉头没有丝毫舒展,反而全是低落。
池九瑜捏住他的眼皮扯了扯,见不得他这副被抛弃的大狗狗模样。
【二嫂拒绝你,是因为淮南王?】
“没有,是我无意中听到孟府的两个婢女说,淮南王在求娶孟姑娘。”
“我想孟姑娘也许更喜欢读书人,才会不想再见我。”
【不会的,二哥就是很好很好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见安慰不起作用,池九瑜直接道:
【中秋宫宴这个淮南王也会去吧?你要是不相信,就等我见过这个淮南王再说,好不好?】
不想家人担心,池望舒尽力收敛自己的表情,应了一声。
心中却想着,孟姑娘说得对,嫁与武将之家并非什么好事。
从小到大,他见多了娘亲因为担心爹爹在战场上受伤,夜不能寐的模样。
又何必将孟姑娘拖下水,左右书中与孟姑娘永结良缘的人不会是他!
若他们两情相悦,他成全又何妨。
“娘,小瑜儿,我没事!”池望舒左右看了看,“爹呢?是时辰进宫了。”
“你爹说有事情要处理,让咱们先去,宴会前他会赶到的。”池夫人道。
“好,那咱们走吧!”
上了马车,池夫人撩起车帘,瞧着自家儿子翻身上马的英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孟姑娘怎么就拒绝了呢?她儿子哪里不好?
池九瑜倒是没往心里去,感情嘛总是要有些波折的。
【不过,这个淮南王是从哪冒出来的,还跟二哥抢二嫂?】
怀着这样的疑惑,一行人往皇宫而去。
——
皇宫内。
夜色中,一座高塔坐落于低矮的群山之中,周围流水潺潺。
檐下九层,层层亮起灯火,宛若一个精致的灯笼,向皇宫的四面八方散发着光芒。
其内一层比一层奢华,第九层更是整座圣塔的禁区。
一道人影被六根沉重的锁链囚困其中,如同一只小虫子被困在蛛网中一般。
数日挣扎无果,玉姬公主本就几近疯魔,此时见到文德帝负手立于窗前,心中翻涌的恨意更加凶猛。
她数次扑杀,却无法寸进,只能发出疯狂的嘶吼,咒骂着发泄她的恨意与煎熬。
“楚恒,你个老畜生,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你听见没有!”
“你以为老娘给你吃的是长生丹吗?那不过只是一颗补药而已!”
“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又蠢又无能!老娘当初真是瞎了眼看上你!”
“你想长生?也不想想你这种渣滓配不配?!”
……
王总管与太医院院正康太医战战兢兢跪在地上,死死堵住耳朵,生怕听到一丝不该听的引来灭顶之灾。
然而,被骂到狗血淋头的文德帝却是心情极好,甚至随着逐渐升高的圆月,带上了压抑不住的兴奋。
直到月上柳梢头,他转过身来,宣布道:
“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