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极力保持着端庄矜持的步伐,但滚烫的视线却是冲着池慕修而去。
池夫人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两人打的什么目的。
在池夫人看来,两家本就无甚关系,当初修儿身陷囹圄,就算当真获罪,口头约定为儿女相看的人家也不会受到丝毫牵连。
但在那样的关口上,秦夫人火急火燎派人上门推诿,已有落井下石之嫌,更是在打他们池家的脸。
人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池夫人不怨她,但他们两府之间也再无成为姻亲的可能。
毕竟,这世上哪有只共富贵不共患难的道理?!
可秦夫人明显不是这样想的。
只看她用看未来女婿的眼神上下打量池慕修的样子,便让池夫人心中甚为不悦。
她侧过身,露出一个极为敷衍的假笑,讽刺道:
“原来是秦夫人!”
“秦夫人贵人事忙,不是专门遣人特意告知不能来了吗?怎的今日又有空闲了?”
“专门”、“特意”这两个词点出,已然说明了池夫人的不悦。
秦家母女若是知趣,便该就此告辞,体面离去。
但有池慕修这个香饽饽在,她们又岂是那么好打发的。
“前几日是我昏了头,这便与顾姐姐赔个不是!”说着,她郑重地向池夫人行了一礼,语气诚恳:“顾姐姐大度,千万莫与我一般见识才是。”
池夫人噎了一下,险些被秦夫人这无赖的举动气笑了!
这是认不认错的事吗?
明明是因为秦夫人的所作所为,不可深交,而他们镇国公府趁势与其撇清关系而已。
然而,被秦夫人这样一搞,好似是因为她为了赌气,故意使小性子似的。
呵……她犯得着吗?
但显然秦夫人并不这样认为,否则也不能说出后面的话。
“我听说尘一大师近日都在寺中清修,顾姐姐若是愿意,不如我们一起去找大师算一算儿女姻缘如何?想来姐姐对大公子的亲事也定是极为忧心的!”
此话一出,不说池夫人一行人瞪大了眼,就是秦倾夏也没料到她母亲会如此直接,顿时一脸懵逼。
“娘~”她扯扯秦夫人的衣袖,在心中羞耻的呐喊——别说了,别说了。
可秦夫人仿佛没感觉到她那微小的拉扯,继续厚着脸皮道:
“若是能成就一对天定姻缘,也是一桩美事。”
池夫人眯了眯眼,这位秦夫人说话做事一向谨小慎微,今日一番话却与平日里大相径庭。
她正揣摩着怎么回事,池慕修从蓝雨怀中抱过池九瑜时,似是不经意碰了碰她的胳膊。
池夫人一愣,心说:修儿莫不是看上了这秦家姑娘?
她狐疑地回头,却见大儿子朝她的左后方示意了一下。
池夫人微一侧头,恰好看到大长公主,也就是皇帝的亲姑姑,正带着一个打扮极为素净利落的姑娘转身的背影。
那姑娘身形窈窕,长发披肩,瞧着像是个十六七岁的模样,周身似带着几分落寞。
能被大长公主这般亲昵挽着手的小姑娘……
池夫人细细一想,便知那人是大长公主的亲孙女,安乐侯府韩家的嫡女韩书怡。
也是上次在御宝阁内,钱侍郎夫人所说的——钱大姑娘的小姑子。
池夫人猛地回身看向秦夫人:“……”
好家伙,秦夫人这是故意断她家修儿的姻缘呀?!
自上次听钱夫人说过这韩家小姑娘后,她心中就颇有好感。
如今人没见上,就被秦夫人霍霍没了!
池夫人深吸一口气,事关两个姑娘的清誉,她是断不能与她在此事上扯皮的,只得沉下脸,不客气道:
“秦夫人要为秦小姐算姻缘,那便快去吧!我们还有事,就不多劳你费心了!”
说罢,她也不等秦夫人再开口,径直甩袖带着一行人离去。
秦夫人尔康手:“唉……”
池夫人脚步没有一点停顿,径直扬长而去,可谓是丝毫没有给秦夫人母女留情面。
见到这不欢而散的一幕,众多香客无不好奇地看来。
秦倾夏向来清冷自傲,不屑与俗人为伍,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甩脸子,顿时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她羞耻地垂着头,不顾秦夫人的挣扎,将人拉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哽咽道:
“母亲,您方才为何要那般说话?你这样让别人如何看待我们秦府,如何看待女儿?”
秦夫人原本不以为意的神情,在撞上秦倾夏泛红的眼眶后,顿时急了。
“倾儿莫恼,方才为娘之所以要那么说,是因为看到大长公主带着韩家嫡女过来,想让她们知难而退。”
“如若不然有大长公主介入,池大公子可未必会选你。”
秦倾夏闻言,摇了摇头,笃定道:
“池大公子人品贵重,不是那样的人,母亲你想多了,而且论才貌、论家世,女儿并不比韩小姐差,不需要您……”
秦夫人摆手打断她的话,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道:
“我的傻女儿,那可是大长公主的亲孙女,她爹虽是个闲散侯爷,但与皇室沾亲,即便你爹有实权,但谁又说得准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是?”
“如今选秀在前,这位韩家嫡女与皇上有亲并不在选秀之列,日后会有很多选择,但你不同,若没了池大公子这个夫君,你可还有更好的选择?”
秦倾夏被母亲的话说的哑口无言,秦夫人见她神色松动,不由语重心长地道:
“不是母亲一定要选镇国公府世子,而是池慕修各方面比起皇子们都更胜一筹,你若不想嫁入皇家,他就是最好的选择,你说呢?”
秦倾夏瞳孔震颤,半晌后迟疑道:
“可是您刚才的做法,已经惹恼了镇国公夫人,她又怎会再考虑女儿?”
秦夫人闻言,微微叹息:
“这也是娘为什么要赶走韩家嫡女的原因,她对你的威胁太大了,正如你所说论才情、门第,你不输她,同样她也不输你,甚至更胜你一筹!”
“母亲?”秦倾夏不敢置信地看向秦夫人。
秦夫人抚了抚她柔顺发丝,说道:
“为娘不是贬低你,而是你父亲乃是御史大夫,咱们府上必然要谨小慎微,你又自小爱诗书不爱交际,名声不显。”
“但韩书怡不同,她年幼丧母,是大长公主亲自教养长大,从十三岁起开始掌管侯府,最近更是亲自为兄长张罗婚事,各府夫人无不交口称赞,她早已名声在外,只这一点你就比不了。”
“母亲说的是!”在这一点上,秦倾夏也不得不承认母亲是对的,她咬了咬唇,拉住母亲的衣袖,“那女儿该怎么办?”
“京城之内,无人不知镇国公府上下最疼爱的就是那位小姑娘,你找机会多与其接触接触,最好能让小姑娘喜欢上你,其他的就交给为娘。”
话落,秦夫人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