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粥棚。
郑晨晖与池怀瑾周旋半天,这么个八岁孩子却是油盐不进,他也只能作罢。
与池怀瑾告辞一声,扶着妹妹上了马车,往靖国公府行去。
马车上。
“哥,你为什么要讨好那个小屁孩?他有什么好的,你别忘了父亲与镇国公可是死对头。”郑晨月愤懑地质问。
郑晨晖瞧着妹妹看向他时,羞愤又难堪的眼神,突然觉得心累。
于是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大哥给你,给靖国公府丢脸了?”
郑晨月眼神闪了闪,心虚道:
“没,没有,大哥你可别冤枉我,我什么都没说。”
“呵~”郑晨晖冷笑一声,“这么多年爹娘宠着你,是不是把你脑子宠没了?”
郑晨月的心虚顿时变成了怒气,她狠狠瞪了郑晨晖一眼,却不敢真的跟他闹翻,只能压住心中翻涌的气焰。
暗暗在心中安慰自己:没关系,你还有宁哥哥!没关系,你还有宁哥哥!
然而,郑晨晖却丝毫不管她难看的脸色,继续道:
“郑晨月,你知不知道你在大街上说得那些话,会给我们靖国公府带来什么样的祸事?”
“我怎么知道?”郑晨月终于忍不住,梗着脖子道:“明明是池怀瑾先招惹我的!我反击有什么错!而且宁哥哥会护着靖国公府的,你别想吓唬我。”
郑晨晖脸色阴沉,话语带刺地道:
“二皇子?二皇子敢正面对上镇国公府,还需要靖国公府出面做这个坏人?别天真了。”
“经过今日一事,别说父亲的官声被你带累,你自己的名声也保不住了,想嫁给二皇子做皇子妃,你简直痴心妄想。”
一直不服气的郑晨月闻言,脸色一白,心中发慌,嘴上却不肯服软。
“不可能,你骗我,宁哥哥是爱我的,他一定会娶我为妻。”
郑晨晖瞥了她一眼,警告道:
“郑晨月,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但父亲与镇国公不睦,只是因为政见不合,两家并不是敌对关系,你最好给我记清楚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这个没脑子的妹妹,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他必须先回去与父亲商量对策,否则明日被御史参上一本,可就晚了。
而郑晨月在愣了一会儿之后,伸手摸上自己的腹部,她抿唇坚定道:
“宁哥哥一定会娶我的。”
——
御书房。
镇国公凝视着面前的火盆,沉默半晌后,问道:
“皇上,您的意思是?”
“池爱卿,朕以为在昨日早朝之时,你就已经明白了朕的意思。”文德帝叹了口气。
镇国公皱眉,似是极为不解,他试探道:
“皇上您子嗣不丰,想要保住皇子们的心,微臣是明白的。”
“池爱卿不用试探朕,二皇子已经向朕承认了错误,但是池爱卿……”文德帝一脸为难。
镇国公轻咳一声,笑着道:
“虽然不知怎么回事,但皇上您误会了,臣不是来状告二皇子,请您做主的。”
文德帝一愣,面色不禁有些讪然,心下却是恼怒。
宁儿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连镇国公来干什么的都没搞清楚就来请罪,害得他这个九五之尊也跟着丢脸。
十六岁了,行事还不如七岁的太子稳重。
当真是有负他多年的悉心教导。
还在为自己棋高一着而沾沾自喜的二皇子,还不知道他已经因为这一步棋,被文德帝盖上了“不行”的戳。
文德帝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缓解尴尬。
“那池爱卿这是?”
镇国公躬身,将手中的证据举国头顶,沉声道:
“皇上,臣可以不追究二皇子的罪责,因为您是君王,是坐拥大楚的天子,
而二皇子是您的血脉,儿子犯错有您来教,臣无权插手,也不能插手。”
“但京兆府尹赵大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替罪羔羊,企图以假充真,欺君罔上,罪不可恕。”镇国公铿锵有力道。
文德帝闻言,有些犹豫。
如果处置了京兆府尹,会不会显得他们皇家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镇国公见状,故意将锅揽在自己身上,继续道:
“若是皇上觉得微臣公报私仇,那您往下看。”
“除了包庇二皇子,以假充真之外,赵大人收受贿赂,任由探视之人,毒杀罪妇,而此二人还是亲生母子。”
“更令人发指的是,大牢之中的犯妇无论罪名大小,竟都任人奸淫,只为收集婴儿胎盘制成紫河车,销往外地,赚取巨额利润。”
说到这里,镇国公已是气愤难当,恨不得拍案而起。
“皇上,京兆府本该是天下最公正廉明之地,却肆意行那等恶逆、奸淫、违背人性之事!”
“若被传扬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我大楚——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
“还请皇上明察秋毫,为朝堂铲除毒瘤,还大楚一个清明盛世。”
话落,镇国公已然双膝跪地,长拜不起,端的是忧国忧民、赤胆忠心。
然而,他的心里却是冷笑连连。
查吧!查吧!
查到最后你会发现你儿子与赵大人相互勾结;
子杀母,是你儿子指示的;
紫河车赚取的银子八成都进了你儿子的钱袋子。
他不仅觊觎你的皇位,还恨你入骨。
到时候,希望你还能像现在这样护着他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文德帝铁青着脸色,翻看那一张张字里行间满是血泪的供词。
他手指微颤,差点握不住那薄薄一张纸。
“来人,宣金羽卫统领吴洲。”文德帝压抑着怒火,寒声道。
“臣吴洲,参见皇上。”
一名身材高大,身穿金色铁甲,面容刚硬的男人,跪在御书房中央。
文德帝将那叠证据,砸在吴洲面前,沉声勒令:
“给朕去查,朕要差个清清楚楚,水落石出,
竟然有人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行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毁朕江山,朕要诛他九族。”
那人捡起证词之时,扫到上面的字迹,脸色立时阴沉下来,他郑重道:
“皇上放心,臣定一查到底,所有凶手一个都跑不了。”
说完,他朝着镇国公微一颔首,便拿着这些证词,大步离去。
踏出养心殿时,正好与前来请罪的靖国公擦肩而过。
镇国公连喊他两声,他都置若罔闻。
本想与他打听一下,御书房内情形的靖国公,狠狠呸了一声,“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