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瓷居所。
槐舟施施然靠在沙发上,
温瓷则在一边拿人体模型练习包扎。
从【鸢尾】角度上讲他们都属于外来人,
小来小去的事情还好,
这种事关重大的战略抉择落到她们耳边总是引人不适的,
温瓷向来不在意这些,
毫无波澜干着自己分内的事。
至于槐舟...
“小白花,你在聚居地有这么多人喜欢,还是跟涔边有关的事,苏同学小妹她们就没请你参谋参谋?”
温瓷头也没抬继续手里的活,
“井予问过我,但打仗的事...我不太懂,去了也只是帮倒忙。”
见槐舟迟迟不回话,
温瓷若有所感,声音柔和了些,
“如果你想让大家认可你,或许要勇敢些。”
“可是我和你是不一样的...”
槐舟只是苦笑,在心底补上一句,
我手上有血啊。
咚咚咚...
温瓷听到敲门声连忙去开锁,
小王稚嫩面庞在门后显现,
“瓷姐,苏老大他们要走了...”
温瓷愣愣,
“去哪?”
“镇北关——就是朔河附近。”
小王透过温瓷长发的空隙看见里面转过身来的槐舟,
“安娜被苏老大带回来了,她托我来问...槐舟一起去吗?”
槿南水晶碑。
众人肃然立在无数水晶球面前,
里面躺着很多小物件,
有合照、发卡、子弹甚至是一颗血淋淋的牙齿,
当然,每个水晶球上面都刻着一个名字
——死者的名字。
“最开始只是我为了纪念那些被残忍杀害的姐妹,后来知道的人多了,四儿就提议把这修成一个墓地。大家空闲时都能来看看。”
安娜看见最前面有一颗水晶球上写着井予的名字,只是里面空空如也。
她把目光投向小太妹,
迎来井予心领神会的笑,
“这个世道明天发生什么事谁清楚,多做打算总是好的。”
“如果我加入你们我也会有一个吗?”
井予顿顿声,
“会的。”
“那给我留一个吧...”
安娜用地上捡起来的锋利碎石片割下头后一缕金色头发,
她把发丝递到井予手上,
“如果有天我得偿所愿,把它放进水晶球里,可以吗?”
她身边零八一懵懵懂懂看她,
手指本能盘起一节头发割断,
递给那个在她眼中妆容过于夸张的小姐姐。
井予手上多了两缕流动的金色,
却只闷闷应了声。
这年头谁也不清楚哪一面会是最后一面,
甚至死讯都未必会随风捎来,
但总有念想,或许吧。
苏方辰侧头看过那一颗颗水晶,
他在想千年前战场上的荒冢,
也在想百年前庙堂外的衣冠。
人们纪念死亡总有千万种方式,
但最后总会归于眼泪与默哀。
庄亦谐喜欢在任何事上插科打诨似是而非,
但爱和死亡除外。
眼见众人该交代的都交代的差不多了。
苏方辰张开羽翼面向安娜几人,
“都准备好了吗?”
“有什么好准备的吗?”
安娜轻声反问,
“镇北关离槿南这么远,只能靠你飞着带我们去。没有房车类似的枢纽携带必需的生活物资,也没有可靠的后援,我们无非是在赌,赌京兆统治局接应我们的可能。”
她此话说完,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
槐舟迎着人群目光走到道路尽头,
她掌心微微渗出汗珠。
傀儡师很清楚自己在做一个很大胆的决定,
一如多年前她带着还是傀儡的弟弟走南闯北完成任务。
但这一次她的付出不再为了实打实的好处,
而是为了还人情,
“我也去。”
京兆。
中央统治局所有人都清楚秦钦这个总秘书长在当前形势下的重要性,
可也就是离开她之后他们才发觉管理体系继续运行有多么艰难。
有多少建设决策需要她拍板落地,
有多少周边组织需要她出面拉拢,
不提别的,
就说附近异兽尸兽的清理,
没了秦钦带队,
大家你推给我我推给你,谁也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人性本就这样吗?
庆明又觉得不是,
能在统治局当差的大多心有牵挂,
贪生怕死有时候并非是天性如此,
而是时局所迫——士兵们不相信自己家属在他们牺牲后会得到尽善尽美的照顾。
没等这位年轻科学家在这个论题上踌躇太久,
对讲机里传来声音,
“庆研究员,秘书长回来了。”
秦钦做事处处躬亲,
京兆城门看守都能认出她的样子。
给秘书长开了城门,
守卫兵们向她立正行礼以示敬意。
秦钦轻轻点头,
实际心思根本没在这些上,
因为她看见不远处天空悬垂着一团黑影。
苏方辰用黑气裹挟一行人落地,
他抬眸扫过不明所以围上来的众人,
“秦钦回来了吗?”
“我在。”
【极限效率】即开即停,
秦钦跑到少年身边,
与他们一行人悄然对视,
“你们…决定了吗?”
“去镇北关。”
苏方辰用三途点点众人,
“他们需要相关物资维持,你们京兆应该有相关的空运手段吧?”
“嗯…”
镇北关战事吃紧,
每一份能团结的力量都难能可贵。
秦钦自然不会在这种事上克扣,
只是…
“灾变前客运机型完善的时候,这条航线也就需要五小时左右…但现在经停站点已经封闭,我们仅剩的飞机存在燃油供应问题。
再考虑气候和战场因素,就算能到达,也很大概率不会平稳降落…”
说到这,秦钦满脸复杂看着少年,
“小兄弟,你明明有带人飞行的手段,为什么还需要我们帮忙?”
这句话落在空地,
槐舟等人早习惯了苏方辰在不想说的问题上直接沉默,
还是安娜静静开口,
“镇北关那边的情况,没有人清楚,如果是他带我们过去,有可能再遇到类似这次结界一般的埋伏。”
“跟我们的飞机走,有什么区别吗?”
秦钦面色一顿,
“镇北关虽然在战乱中,但毕竟是统治局倾心修建的战争关隘,接应你们还是有保证的…”
“不,秦姐姐,你误会了我的话。”
安娜用细嫩手指头挨个点过在场众人,
“我的意思是,哪怕在场各位包括我都死了,在那伙势力眼中…都不如死面瘫一个人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