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方辰站在天台上,
深黑眸子直勾勾盯着不远处街头光影闪烁的战场。
安娜坐在楼边晃悠小腿,
毫不畏惧这令人腿软的高度。
槐舟捏着指诀,
唇角微勾,
“不得不说,那个医生还是会干事的。他这么一闹,卫兵岗都松懈了——我现在可以驱使一部分丧尸溜进来。”
她扭头看苏方辰,
“苏同学怎么说,咱们现在插手吗?”
苏方辰把缠着绷带的三途棍拿在手上,
“涔边所谓的【王】说他有信息,我们要做的只是等待时机询问。”
傀儡师也学安娜样子坐到楼边,
摇摇欲坠之余她轻佻笑笑,
“你别说…每次在这种高处就会有种跳下去的冲动,住顶楼那帮人是不是也一样,这算不算成天经受生死考验…”
安娜忽然打断她的话,
“我们还要等多久?”
苏方辰冲阿七伸出手示意它跳到自己肩膀,
他眼底灾厄符文闪烁,
远处战场纤毫毕现,
“快分出胜负了。”
陈三同黑刀化为灰烬,
打火机焰尾消逝,
一把双面开刃长枪再度入手。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继续战斗,
反而用长枪支地轻轻喘息。
鬼头在心底幽幽一叹,
“烧了起码五年寿命,还继续吗?”
医生咧嘴笑笑,
“你怕了?”
鬼头浮出他身躯,
黑气凝成的五官神色莫名,
“我靠你的【归怨】存在。你死了,我也会魂飞魄散。”
“本来你就该死了,现在这样不人不鬼的活着…难道你乐意?”
她只是摇头,
“你我这种脏东西,本就该早点下地狱。但我放心不下我家阿瓷,她…太单纯了,我想待在她身边保护她。”
陈三同惨白脸色微露红润,
“真不知道该羡慕你俩谁。放心——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有数,就算有天我把自己烧死了,你也消失不了。
统治局那位手里的物件多了去了,总有一件能让你活着的,说不定某天你还能重塑身体。”
鬼头没有再回音,
她再度没入陈三同五窍,
“去吧。”
“得嘞。”
黑气再度入身,
陈三同皮肤表面血丝遍布,
他低低一喝,
气息再度被【无声之地】淹没。
长枪一扫荡开逼上来的几位士兵,
趁他们阵型散乱,
陈三同枪尖一撩直直插入打头那人喉咙,
血柱迸溅到他脸上,
乍一眼猩红可怖。
不远处增援兵士虽然听不见里面同事的呼号,
单单见那医生的战斗画面也是背脊发凉。
“小队长,怎么办,我们杀进去吗?”
小队长手心微汗,
深深吸一口气,
“那群黑衣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能跟咱们这么多弟兄杀到一起?”
回应他的只是部下越发颤抖的呼吸声,
两位平日里同他关系较好的士兵小长官凑上前来,
“郑哥,丁局给咱的要求是把那女官带回去就行…”
郑小队长眼眸微眯,
“你什么意思?”
小长官又凑近些,
“……现在他们都杀在一起,谁清楚究竟死了多少人——我们不如直接用重火力压过去,再牛的异能者他能肉体硬抗火炮吗?”
小队长握住刀把的手指微紧,
“那女官怎么办,她现在还在车里,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可就不是掉脑袋那么简单了。”
车内。
温瓷安静坐在车后座,
她能感知到某种奇异的能量散出,
周遭一切声响仿佛瞬间被那力量抽空。
她躲在车厢封闭的空间内,
像被遗弃在连风声都稀疏的旷野上。
她谨记陈三同的告诫,
紧闭双眼试图忽视外界一切景象,
心底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女官,能听见吗?”
她本就是异能者,
见有人能通过这种方式联系她倒也没多意外,
温瓷紧紧神思,
悄悄在心底回应,
“你是谁?”
“我们是丁局长派来增援的涔边统治局士兵,现在已经到了战场外头了。这是我们同事的能力…【宿念】,可以隔空传递念头。”
她猜到是这种情况,
双手微微攥紧,
“你们要我做些什么?”
那头士兵沉默一阵,
似在讨论信息,
过了许久他方才再度传念,
“等下你就趴在车里,等外面震颤感消失,我们通知你下车你就下车!”
温瓷不清楚陈三同下一步计划,
为今之计也只能按这位异能者说的做,
她心里答应一声,
柔软身体蜷缩到车座下。
郑小队长挥手示意部下搬来火炮,
几位战术士兵齐齐调试装备,
黑洞洞炮口正对前方厮杀的人群。
护送车辆的官兵们不少都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
连忙放下手里斩刀往【无声之地】范围外狂奔。
【邹吾】异能者们怎会放过这机会,
电光火花、寒气土石,
最常见的【造物】系异能纷飞不止。
一众逃兵早乱了心神,
背后空门大开,
不少生命直接陨落在这次追杀下。
陈三同随手挑死几个逃兵,
冲不远处紧密观察着战场的小音挥挥手,
【无声之地】霎时间解除,
医生白大褂尾角遍布刀痕,
粗劣针线翻飞凌乱,
刺目红色弥漫全身,
乍一眼像是衣衫上生长出无数血口。
他苍白面容 沉静下来,
冲身后成员挥挥手,
“撤退!”
【邹吾】成员显然不是第一次执行这种命令,
纷纷跑入两侧楼宇,
增援官兵炮口火光喷射,
火热潮汐顷刻间席卷战场。
残余异能者躲闪不及,
纷纷被那热浪打成破碎的肢体。
陈三同来不及跑到两边,
只得急中生智踏地而起,
火浪在他足下炸开,
白大褂边缘被顷刻点燃,
他在半空中呕出一大口鲜血,
眼前地面逐渐贴近,
可这位【判官】神色不悲不喜,
似乎早已预料到自己会死在执行计划的路上。
鬼头的声音如从地狱中传来,
带起阴冷的回响,
“陈小子,你还不能死!你死了,我还怎么保护我家阿瓷…”
那余音随耳畔风声飘远,
直至他跌落在一片同样清冷无温的羽翼上。
陈三同对上少年墨色瞳孔,
他清秀的脸上丝毫没有挽救一条生命的喜悦,只是一种程序化的冷漠。
医生艰难发声,
“为什么…救我?”
苏方辰轻垂羽翼把他放到地上,
扭转三途棍背回身后,
“我们的交易还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