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酒店三十楼。
槐舟紧紧皮衣拉链,
从随身衣兜里掏出把蝴蝶刀,
“我们现在怎么办,过去阻拦吗?”
苏方辰淡漠缠着三途绷带,
眼眸透过夜色直指那超级市场,
“还不着急,再等等。”
超级市场二楼。
无数黑影蝙蝠般在高楼间飞掠,
深邃夜色裹挟月光在他们身上镀成销声的冷,
却隐约透着杀机。
打头黑衣人摘下面罩,
用套锁把自己固定在超级市场顶楼空调外机上,
冲同伴挥挥手,
“上来!”
同行黑衣人顺着他套索接二连三依附到楼墙上,
乍看上去像窗底抹了层黑漆。
陈三同压在队尾,
衣兜里浮出鬼头,
“我们这是来干什么?”
“杀人。”
医生拍拍身侧队员示意他们逐个通知,准备潜入。
灾变后资源短缺,
地方自然没有那么多资源养公职人员。
大大小小官员那是能裁则裁,
只留下关键机关的干部,
职称也相当统一,都称为“官”。
负责超级市场销售的男官女官们要求和灾变前金融业有点像,
主打一个外貌超群加人情世故。
陈三同对温瓷这两样比她自己还有信心,
但可惜就可惜在这处销售部人员足够了。
在不暴露温瓷的情况下,
要想在本已充盈的人事部门搞这种变动肯定会引起上面那人的注意,
但在末世有一种情况是例外——死亡。
虽说这所都市安全性在地图板块上已经算高了,
却难免会有异能者私下寻仇,
这个死了那个死了,
说到底掀不起什么风浪。
统治局要的向来都是明面上的安定,
而不是落实到每个人头上的公平。
陈三同眼眸微冷,
带头翻进建筑内,
他派人守好离开的通风口,
另起一队前去绞杀目标。
陈三同兜里鬼头浮出脑袋,
冲他呲呲牙,
“陈小子,我们要去杀的那个人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吗?”
“不知道。”
鬼头愣愣,
“你什么意思,不知道?”
医生凑到墙角处,
谨慎点燃纸折砍刀,
微弱火苗下眸光摇曳,
“她该不该死我不清楚,但我们的计划,我们的理想需要她死。”
鬼头沉闷一会儿,
还是接话,
“那我们跟滥杀无辜有什么区别?”
“我对杀戮本身并不感兴趣…”
陈三同握住沾染黑气的砍刀,
“只是我的计划,需要她死。”
黑衣人在医生指令下纷纷俯身躲在那女官宿舍门旁,
陈三同用手势倒数,
三、二、一!
门锁被黑气缠绕,应声而开。
一行人蜂拥而入,
女官在卧榻上悠悠转醒,
只见面前几团似人似鬼的黑影浮出,
当即惊异莫名,就要喊叫出声。
领先两个黑衣人当即用被子把女官头颅捂住,
剩下两位为防止她过度挣扎身体留下创口牢牢锁住她手脚腕。
鬼头见状神色莫名,
“判官,你究竟想干什么?”
陈三同静静看着那女人挣扎逐渐减弱,直至了无生息。
他轻柔笑笑,
“我一见面就和你说了。我想让这世间所有罪过,都得到相应的惩罚。”
鬼头冷哼,
“那你呢?你犯了这么多罪,又有谁能惩罚你呢?”
陈三同点燃纸扎小麻袋,
黑气袋子瞬间出现在手里,
他默不作声把女人尸体塞进去,
直至走出建筑方才回话,
那声音如晚风寒凉,
“等一切结束,我自然会付出代价。”
“结束是什么时候?”
黑衣少年眼底灾厄符文闪烁,
背后墨色羽翼轻扇,
眨眼落到一众黑衣人身前,
黑衣人们大眼瞪小眼一阵,
还是齐齐低声呼唤判官,
想请这位【邹吾】创始人拿个主意。
陈三同嘴唇勾勾,
一手拎着麻袋一手握着砍刀迎上去,
“很快你就会见到的。”
苏方辰静默看了他一会儿,
身后银色棍子被月色淬冷,
“生死有命。”
“我当然清楚…”
陈三同笑笑,
“一切痛苦与罪孽,我最终都会偿还。”
“希望你记住你说过的话。”
苏方辰身形一转,
黑色羽毛散落于无形,
他霎时化为乌鸦,
三途变为银色发卡勾在他羽翼上。
陈三同看那象征灾厄的鸟飞入夜色,
或者飞往天际线处的月亮。
“销售部…死人了?”
“嗯…”
服务女官冲丁峥躬身,
“丁局长,我们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事。好像是私下寻仇,异能者作案的手段特别粗糙…但好在干净,没有什么别的影响。”
丁峥微眯眼眸,
拍拍身上睡袍,
“我这早上刚让他们去超级市场,晚上就死人了,这他妈有点蹊跷啊。”
涉及异能者,
女官是半句话也不敢掺和,
虽说前几夜刚有床榻之欢,
但谁知道这位喜怒无常的局长会不会因为她一时失言将她杀死——甚至处以极刑。
丁峥注意到她脸上神色,
轻蔑笑笑,
“算了,涔边这事也不是一件两件了。你派人盯着那群新来的异能者,还是拖住…他们要有什么异动第一时间通知我。”
女官慌忙点头,
小碎步退去安排事项。
丁峥目送她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
嘴里喃喃某些不为人懂的话,
“还不够像,不够像啊…”
凤鸣区。
祝炔轻倚在城头,
望向不远处步伐整齐划一的中央统治局官兵,
若有所思,
“闹这么大动静…十字军想干什么?”
眼镜青年站在老执行身边,
主动接过话头,
“老执行,您有没有想过…可能十字军也不清楚这个什么楼书怡来这儿的目的。或者说,这事是她和统治局之间的私人矛盾。”
祝炔老脸严肃,
轻轻摇头,
“那孩子我去看过,是个正统到骨子里的十字军。不会干出那种违背信条的事…”
眼镜青年沉吟一会儿,
“那这就没办法解释了呀。为什么统治局重兵压境,十字军那头却像吃了哑药一样,连个给通知的使节都没有…”
不只祝炔,
凤鸣区官民心头疑虑也不少,
祝执行再怎么厉害,
说到底也是中央统治局下属机构管理者。
这中央忽然来人,
大家第一想法都是那帮大人物是不是要换掉老执行,
心惊胆战的有之,
聚众谋划的有之,
但绝大多数人还抱着观望的心态。
祝炔微叹口气,
“凤鸣区面对这种形势,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