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这沈家人想出了引水的法子。”
“啥?就他们家,别被县令大人关进大牢去。”
“万一这沈家人是真的转了运呢?听说他们家如今顿顿都有鸡蛋!”
……
见不得沈家人好的,都觉得这家人简直是异想天开。
要去引高山上的雪水,那怎么可能呢?
又见赵里正居然还着急忙慌地带着他们去县上。
顿时脸色就不太好看。
“里正真的是年纪大了,这脑子也越来越不好使了。”
随着沈赵两家人一起坐着牛车远去。
千牛村再一次炸开了锅。
***
张锦年怎么也没有想到。
之前救过他一命的几个泥腿子居然又来救他于水火之间了。
呸呸呸!
不是泥腿子,是他的福星。
县衙内,沈心梨一边说着要引冰雪融水的话题,一边暗中观察着张县令的反应。
这人,不是三日前他们来县上的途中救过的人吗?
只是眼下,这么多人在场,还是暂且不提的好。
毕竟当时这县令大人看起来也怪狼狈的。
“照你所说,咱们直接在地上打井就好,为何要在高山上挖掘?”
张锦年一边摸着山羊胡,一边问,并没有因为眼前的小姑娘年纪小,就露出异色。
再怎么说,这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就算是真想死,他也还是想为北地的百姓做出点事情后再死。
张锦年调到西平县五年,深知这里的百姓生活艰难。
每年为了地里那点儿粮食,庄户人家都是期盼着老天爷过日子的。
夏日里盼下雨,冬日里盼不下雹子。
可这老天爷也是邪门的很,回回都要和百姓们反着来。
去年冬季的那两次雹子可是让他记忆犹新。
但他也无能为力,跟上峰求援,上峰也只是回复让他自己想办法。
如今,朝廷也难,跟北边的战火还没完全结束,南疆那边又冒了出来。
大离国建国已有二百余年,君主们的开拓时期已过,守城之君越到后面越艰难。
挖井的法子他不是没有想过。
这几天也陆续有人来提过。
可这地方太干了,井都挖那么深了,竟然只有那么一点水。
西平县内,他也去了好些村子了。
那几个村子里的井水居然不一样,有的多,有的少,当时他还觉得很是诧异。
“张大人,既然你已经去过几个村子看过了,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距离千牛山和老虎山越远的地方,水越少!”
“这并不是稀奇的事情,高山上有植被,地下水丰富,很正常。”
张锦年不声不响地回道。
沈心梨眉眼带笑道:
“张大人,我要说的是,咱们要引的水,是高山的雪水,那雪水在高山的地下漏了,并没有流到我们的井里。”
“漏了?”
“这怎么可能?”
此刻,他和赵里正早上刚听说这个信息的时候一样,不由得瞪大了双眼,紧接着难以置信地俯视着沈心梨的双眼。
显然,张大人不是农户,不是特别能理解这个事实。
“张大人,如果我没有猜错,咱们这里的大部分井水应该都是普通的地下水,仅有少部分是高山的雪水。”
赵里正也在一旁,点出了关键的一句话。
从两家人坐上牛车开始,赵里正就在琢磨为何水流不到村里的井中。
经过刚刚沈心梨的一番‘白胡子爷爷说’,他已经相信,那水确实漏了。
要不然,怎么千牛山的山腰以上植被那么丰富,而山腰以下,却荒芜得不像样子呢?
张县令立刻来了兴致。
但看着面前的小丫头本来还有一些古怪的心理。
毕竟当时中暑醒来看着自己身上几包奇怪的泥土,就觉得太过奇特。
事后,他还研究了好久那些泥巴,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会跟这里的土不一样。
但现下,他顾不得想那些土了。
张县令像是猛然屏住呼吸后才紧张兮兮地问道:“你是说,要将那漏了的水引出来灌溉农田。”
沈心梨:“张大人果然睿智,咱们要用的就是那些水,不然那些水藏在地下就浪费掉了。”
沈心梨说得口干舌燥,但这些事情必须要说得清清楚楚,一定要让这个县令理解,不然到时候执行下去就容易出幺蛾子。
看着面前的张大人也是一脸疲惫,却依然是认真思考的模样。
沈心梨不禁放心下来:这人是个为百姓做事的官。
沉默片刻,张县令猛地看向沈心梨不解地问道:“那你可知道,如何将地下水相连接呢?”
虽然有了水,但那引水之法也是未知的。
张县令只一思索,就指出了问题所在。
“咱们可以从地面往高山方向挖掘,既挖井、又挖渠,先隔百米左右挖上一个竖井,然后在竖井下挖暗渠将每个竖井连接在一起。”
见几人理解起来有些费劲。
沈心梨拿起木棍子在地上挖起了简易的草图。
张县令看了之后,只觉得胸口堵住的气儿突然顺了,大笑一声:
“妙,妙,这法子太妙了,咱们北地的麦子都有救了。”
见面前的众人确实理解了。
沈心梨又将蓄水池、地上明渠、竖井和地下暗渠的功能逐一解释。
只要这个方法可行,那北地以后的百年内、不,或许是千年后,都不再会因为缺水而陷入灾荒之中了。
这可是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大事了。
张县令默默思索着,强忍下内心的躁动。。。
要是眼前一群人在,他都恨不得立刻跑到西平县的大街上一顿狂奔。
此刻,再看着面前这个又黑又矮的小姑娘,张锦年觉得,这真的就是上天赐给他的福星。
百姓有救了!
北地的麦子有救了!
***
云锦阁。
沈家叔侄二人将三百柄竹扇送到,依然是庞掌柜负责接待,但还是出了一个小插曲。
果然不出沈心梨所料。
从竹扇第一日进了云锦阁的大门。
就有有心人琢磨了起来。
虽然市面上的人不懂得染色的手艺,但是可以裁剪成与沈家竹扇一样的形状。
这类竹扇在集市上,仅售三文钱一把,做工更加精致的卖五文钱一把。
只听见胖掌柜略带歉意道:
“沈老弟、沈家侄子,对不住了。是这样的,你们送来的竹扇我很满意,这编织手法和染色手艺也颇为讲究。
但咱县内的市场实在有限。”
庞掌柜说完还停顿了一下。
以为他不要自家的竹扇了,叔侄二人顿时心头一紧。
“胖掌柜,这是咱们之前定好的,你不能毁约吧!”
沈金山面露愠色。
“不不不,大侄子你误会了,今日送来的三百柄竹扇,包含还缺的一百柄竹扇,我还会按照之前的价格收购。”
但昨日市场上已经出现了大量仿品,我只得考虑将竹扇送到北地其他的云锦阁售卖。
所以,此后供货的价格可能会降低到八文每柄,毕竟还有运输成本在路上,希望你们理解。”
其实,沈家的五十柄竹扇早在第一日就在云锦阁卖完。
但做生意讲究的抢占先机。
这竹扇确实新奇雅致,庞掌柜更想将其推入北地的其他县的云锦阁。
到时,自己必定能得到上头的夸奖,说不定还能被提拔到京城去。
这里的气候太干太热了,他不喜欢。
叔侄二人见庞掌柜确实带着诚意,八文钱其实也在阿梨的预料范围内。
第一日,三人是走着来的县城,阿梨说要算他们三人人工的成本。
并且数量少,就卖的价格高了点。
没想到,这庞掌柜居然主动帮他们揽到更大的生意。
二人顿时激动不已。
虽说那价格低了许多,但只要卖的多,不就赚回来了吗?
染色的成本只有他们知道,那多便宜啊!
开开心心地拿着到手的三两多银子,二人准备去县衙和阿梨、沈富贵等人汇合。
刚走到县衙,只见赵里正也带着沈心梨等人正往外走。
那边,赵大婶带着赵小宝也看完了郎中。
赵沈两家人离开后,
张县令立刻派出衙役拿着一张告示走向了县城城门口处。
同时派人紧急传唤西平县内九个村子的里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