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妍猝不及防。
他一吻住她,便是天崩地裂般的索取。
不过仅持续了五六秒,忽然便慢了下来,轻轻吮吻着她。
她双手抵着他胸口,推他,推不动。
腰被他箍得紧紧。
明明吻得缠绵柔情,他却一直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她怕他身体有什么问题,挣不脱也就随他去了。
被动承受,不回应就好。
只是,他确实瘦了很多,不光身体,脸更是瘦到棱角分明,漆黑的凤眸如一潭死水。
此刻,她看到了他眼底的泪光。
猩红的血丝慢慢爬上他透明的眼瞳。
“唔......”
池妍脸渐红。
真可耻。
她这具身子,哪怕一年过去,也还是很习惯他。
被他吻得有了感觉。
双腿间的空虚感,羞得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倏然,他的吻又猛烈起来。
不光流连她的唇,更是她的脸,她的眼,她的鼻,她的下巴,乃至脖子。
她被吻得气喘吁吁,“燕禛,你.....够了!”
可惜,他听不到。
仿佛有了欺负她的借口。
猛烈的进攻挑开她的牙关,攻城略地......
哪怕她死命想将他抵出去,但却是蚍蜉撼树。
舌尖还是被他咬住了。
她微微吃痛。
下一秒,他哑声说:“别拒绝我。”
男人的吻再次温柔下来。
但这次是深吻。
他像是干涸的大地久逢甘露,怎么都不肯撒口。
吻着吻着,池妍尝到了咸涩的滋味。
不等她反应过来。
他停下来,紧紧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处,喘着粗气说:“真的是你,没错了,我亲第一下就知道是你,池妍!”
池妍眼圈酸涩,无言以对。
“是你,池妍,你回来了,你.......你还活着!”
男人的嗓音染上哭腔。
她没听错。
他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晶莹的泪珠涌出眼眶。
“我以为你死了,你怎么可以这么久才回来,你.....你知道我怎么熬过来的吗?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熬多久,你再不回来,我就熬不下去,到下面找你了!”
他自顾自说着,边说边哭,“等我到了下面才发现你不在,不是白死了?”
池妍还是哑口无言。
不知为何,她想哭。
可又哭不出来。
或许心里在下雨吧。
男人将她慢慢放开,长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哪怕看不见她,眼眸还是对着她的方向,“你这个傻女人,为什么要下跪卖血?你叫我如何面对你?”
池妍轻轻握住他的大手,摊开,在他掌心慢慢写字,“那时,你是我丈夫,救你是应该的。”
“可以,但为什么不告诉我?自己像个傻子一样默默付出,而我像个白痴一样从来不知,就那么伤害你,辜负你,午夜梦回,我真是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她继续写字,“都过去了,那是我自愿的,从不后悔。”
写“从不后悔”四个字时,她的手指在轻颤,写得极慢。
之前,她有后悔过遇见他,是因为他们这段错误的婚姻,伤害了太多人。
但她自己的那些付出,从不后悔。
有句话叫落子无悔。
现在,他是玄宝的亲生爸爸。
虽说她不能把孩子给他。
但她也不愿意他一辈子病下去。
她希望他好好的。
男人满脸是泪,声音嘶哑,“不后悔吗?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池妍还是流泪了。
知道他听不见。
她才轻声用嘴巴说:“因为我爱你。”
爱了十年。
不,已经十一年半了。
男人双手捧住女人的脸,“告诉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
池妍再次拉住他的手,写字:“我说了,你是我丈夫。”
“我以为,你是有些喜欢我,所以才.......是我太想要你的爱了,但我知道,你爱的不是我,你是个非常负责任的女人,那种情况下,你肯定会不惜一切救我。”
池妍酸涩地笑。
他说什么?
想要她的爱?
他想吗?
真的想吗?
不,他想要的只是软软的爱。
她是他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替代品。
“对不起。”男人忽然说。
池妍继续写字,“别说这些了,我们把病治好。”
她回来看到他这副样子,是完全没料到的。
“我把眼睛耳朵治好了,你还会继续待在我身边吗?”
她一怔。
“若病好了,你就离开我,那我不治了。”
她写道:“别说傻话。”
“我没说傻话,认真的,知道你为我卖过血,我无法再像过去一样,拿权势压你逼迫你留在我身边,那样太自私了,我想尊重你的感受和选择,但我又不想失去你,所以就这样维持凄惨的模样,会得到你的心软吗?”
池妍泪珠还在掉,不知该说什么。
“我还是卑鄙了,是不是?可我没办法了,别离开我。”男人泪流满面,她从未见过他流如此多的泪,“知道这一年怎么熬的吗?一年的黑暗,脑子里全都是你的脸,你的身体,你的一切。我努力回想你说过的每句话,努力回味你身上的味道,这些是我撑下来的动力。我真的不能失去你,别离开我,我......会死的。”
她继续写字,“不聊这些好吗?”
“可以,但你别离开我。”
得不到女人的回应,燕禛声音嘶哑透了,“你继续写,我有无数的耐心等你给我回答。”
池妍想了想,只能写道:“你病好之前,我不会离开,等你以后好了,要是没腻我,再说。”
男人终于笑了。
薄唇咧开,哪怕哭着,也无法影响他的矜贵和俊美,“不会腻,你别想离开我了。”
池妍写:“饿吗?”
男人吸了吸鼻子,终于不哭了,哑声说:“老婆,我饿,饿死了,宋聿每次送的饭菜好难吃,我不想吃,可为了身体能好些,只能艰难下咽。”
池妍想到宋聿说的。
他是为了能抽血,才好好吃饭的。
心一酸,写道:“中午我做给你吃。”
“好,谢谢老婆!”
哪怕失明,他也能准确无误亲到她脸上。
池妍想到之前的冰肌玉骨膏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准备过去拿。
手一撒开,下一秒,就被他抓了回去,“老婆,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