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趁着弓弩手视线受限，勋国公再次下令攻城。
只是此次不同于先前，在叛军前面，还有被捆来当肉盾的普通百姓。
见其中还有哇哇大哭的孩童，守城将士怒声骂道：“这群畜生，连孩子都不放过！”
普通士兵，犹犹豫豫，“那咱们怎么办啊……”
他们，是接受过完整训练的正规军。
且哪怕是攻城胜利方，亦有明文规定，不得烧杀抢掠，普通百姓。
可若任由叛军，以百姓做肉盾前进。
城内还有更多的百姓，破城后指不定损失更为惨重。
将士们犹豫间，身着甲胄的楚珩，大步上了城墙。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既列军阵，凡冲击者，皆敌也，杀之有功！”
一句话，断千万人生死。
然，《孙子兵法》有云，将有五危：
‘必死，可杀也；必生，可虏也；怠速，可悔也；廉洁，可辱也；爱民，可烦也。’
‘凡此五者，将之过也，用兵之灾也。’
见传令兵依旧呆愣着，跟在楚珩身后的陈秋，蹙眉出言督促。
“是是。”
传令探马，连连应是，快速跑往战鼓手的方向。
而陈秋，一只胳膊受伤，使纱布挂在脖子上，正是昨夜被池家死士刺杀的结果。
以前打天下那会儿，也不是没有吃过败仗。
分兵撤退时，都是陈秋披上楚珩的披风，吸引敌军视线。
士为知己者死，做替身，他陈秋是专业的！
此时，他亦步亦趋，跟在楚珩身后，巡视战况。
而城内，从得知叛军抓来百姓当肉盾。
再到进攻的战鼓声，响遍上京城上空，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谢云华抬头，望向南城门的方向。
“都说陛下是仁义之君，可只有仁，当初就可不能短时间内，扫平十三州。”
“既如此，我们也该行动了。”
谢秀挠头，还是有些犹豫，“云华姐，我们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一道清越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没什么不可以的，战争之中，掌握民众舆论导向，亦是重中之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以谢明礼为首，一众年轻官员，亦是手持各色兵器。
“清之兄，说得极对。”江济舟手持长剑，出言附和。
“而且叛军临城前，兵部就已发下告令，让城外村民进城，是他们自己誓死不愿。”
他话音刚落，就被谢竹书瞪了一眼。
“谁是你清之兄，你不要乱认亲戚。”
别以为他不记得了，这狗东西，早些年还惦记他姐来着！
江济舟莫名读懂了他眼中的含义，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再说了他被拒绝后，不也秉持君子之道，没有继续纠缠嘛……
谢明礼睨了二人一眼，转看向谢云华。
“叛军来势汹汹，适才我等出来时，司大人说，许是有援军的消息才让反贼出此下策。”
“不过，进出城消息都被截断，尚不能确定，援军人数。”
“你们……多注意安全，若不慎城破，记得第一时间往皇宫跑。”
云华等人，算是谢明礼的族妹。
就算不为这层关系，他亦知玉衡心中对她们的看重，与期望。
只是战乱之下，众生平等。
甚至女子更处于地位，城破之后，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之境。
谢云华大方莞尔，“你们也是，多多保重。”
“保重！”
双方人马告别，由谢明礼带领的官兵队伍，赶往东城门支援。
谢云华等人，则搬出谢玉衡以前捣鼓的铜制大喇叭。
在街上一遍又一遍宣传叛军如何坏，不时引导老弱妇孺进皇宫中去，躲避战乱。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这一夜，无人安心睡眠，皆用各自的办法，为国分忧。
皇城内，由兵部尚书司远道，与首辅坐镇，统领士兵调度。
哪处缺了火油，哪处将士伤亡，哪处火箭误中民房，一概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
小太子乖乖坐在一旁，不给人添乱。
默默记着两位肱股之臣说过的话，做出的决策。
包括，司尚书与太师商议，父皇为何下令，将肉盾百姓也视为敌军。
除军事上的原因，还因为有她……
历来开国之君，手段多暴力。继任者，多为仁慈之君。
南城门外的主战场，楚珩亲自指挥，每一次大规模反击。
虽是人少不占优势，但也打得有来有往。
上城墙搬运伤兵的军医，指挥人抬着伤号，嗷嗷从楚珩身边路过。
“陛下好俊——”
不愧是平天下时，与季大将军齐名的主将，俊他一脸！
楚珩，听得额角青筋直跳。
若非时机不对，恨不能一脚把这狗玩意从城墙上踹下去。
有这些属下，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晦气！
若非年轻将领青黄不接，他何至于亲自上阵指挥……
想至此处，他脑中划过谢玉衡的身影。
为什么一个铜板，不能掰开当两个花？
为什么一个臣子，不能分身当两个使？
……
梁乌边境上空，谢玉衡忽觉鼻子发痒，不受控地打了个喷嚏。
赤鸟啼，‘可是冷着，感冒了？’
“没有，有神鸟神力护体，不觉得冷。”
听着谢玉衡含笑的声音，朱雀鸟脸悄悄发烫。
谁家神鸟，需要借助外力，才有神力啊……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谢玉衡的异能等级，已掉到三级了。
呜呜呜，第一次觉得鸟这么没用，羞愧！
越过最后一段荒凉的戈壁，顶着玉门关巡夜士兵惊恐的声音，赤色大鸟降落在军营中。
准确来说，应该是落在了是中军大帐前。
有胆小的后勤士兵见此，直接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听到动静，刚从帐内出来的楚琛，一挑眉。
“哟，年轻就是好啊，在哪都能倒头就睡。”
其他士兵：“……”
以前总有传闻，太后偏爱瑞王，恐瑞王有不轨之心。
现在看来，呵呵……换做普通人家，瑞王就一活脱脱的街溜子。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谢玉衡已从朱雀身上下去。
少年往中军帐走，瑞王两眼亮晶晶，往朱雀身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