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6日,春风和煦,剧组正式杀青。
杀青宴过后,裴昭希回到家中,一挨着柔软的床榻就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像是要把缺失的睡眠全补回来。
约莫是下午的时候,太阳已然开始西斜,房间内黑漆漆地一片静谧。
只有裴昭希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声。
祁砚清试图把她喊醒,温声说带她去订婚宴现场观摩,看哪个地方不满意还能进行修改。
裴昭希眼睛没睁开,翻了个身,“你策划的我都喜欢......”
订婚宴从酒店选址,主题色调风格,餐饮,伴手礼皆是经过祁砚清的亲自到场把关。
就连那一花一草,以及墙上的每一个装饰品这种繁琐小事,也是他精心挑选的。
这场订婚宴,说是祁砚清一手置办的也不为过。
晚上22:38,宛若睡美人的少女纤长浓密的羽婕微微颤动,几秒后,缓缓睁开了漂亮的双眸。
裴昭希的意识还有些模糊不清,她茫然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思绪才逐渐回笼,整个人也慢慢地清醒过来。
“醒了?饿不饿?”男人见她睡醒在床边站着看了会,看她缓了过来才出声说话。
祁砚清身上穿着黑色真丝睡衣,准备睡觉的架势。
“嗯......抱抱......”
裴昭希在睡醒这段时间会格外地依赖祁砚清,像小孩一样,她窝在男人怀里汲取了一会儿安全感。
次日上午,裴昭希和祁砚清一同乘坐私人飞机飞往平江。
云氏宗祠。
青砖灰瓦的宗祠坐北朝南,五进院落沿中轴线次第铺展。
穿过垂花门,主院天井栽着两株三百年树龄的罗汉松。一株枝叶挺拔向上喻刚正不屈,另一只枝梢垂拂喻谦和容人。一刚一柔,相互映衬,似乎在无声地告诫着云家的子孙后代们要秉持“外圆内方”的处世之道。
上完炷香之后,云浩轻车熟路地驾着代步车带着二人往三里外的后山陵园。
祁砚清轻轻地蹲下身子,满目温柔地将那一大捧百合花放置在了母亲云舒的墓碑前。
花束中的百合花绽放得正艳,散发出阵阵淡雅的香气。
祁砚清目光落在墓碑上镶嵌着的那张照片上,照片里的女人笑容温婉,五官水灵精致,透着一股江南独属的平静清灵。
当年,祁绍和云舒车子没到民政局便出了事故。
祁老爷子只认云舒一个儿媳,逝者已逝,过往的云烟消散,要将二人葬在祁家祖坟。
被刺激到失语两天的六岁男孩,第一次忤逆祁家当权者。
他冲到灵堂用尽浑身力气砸烂了祁绍的遗像。
“这种烂人怎么配和我妈妈死同穴!”
稚嫩而又充满愤怒的声音响彻整个灵堂,所有人都惊呆了。祁绍终究是祁老爷子的亲生儿子,这孩子的行为无疑是当着众多外人的面打了祁家的脸。
祁老爷子脸色铁青,扬起手便是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了男孩脸上。刹那间,那张原本冷白的小脸变得又红又肿,令人心疼不已。
即便如此,男孩依然毫不退缩,他迅速爬起身来,冲进棺材里,紧紧抱住云舒的骨灰盒不肯松手。
直到远在世界各地的云家人得到消息赶回。
云浩的父亲和和云舒的父亲是同胞血缘,都属于直系,云舒母亲身体不好只有她一个女儿,听到这个信息进了IcU。
遭受妻女双亡打击的云舒父亲一夜苍老,没过多长时间,也跟着去了。
一家三口长眠地下。
祁砚清指尖轻颤抚摸着冰凉的照片,云浩不忍地别开视线,叹了口气将云舒父母墓碑上的一片落叶拂开。
裴昭希慢慢蹲下身,稳稳地握住了祁砚清的另一只手,握得十分紧,就好像要用自己掌心的温度传递给他无尽的温暖与力量一般。
女孩俏皮又不失礼貌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妈妈......算一算时间,距离我上次见您可是过了两个月呢,您可不要嫌我和阿砚叨扰。”
“听闻您喜欢吃荷花酥,您儿媳妇什么都不擅长奈何对美食情有独钟,这是我尝遍糕点店觉得味道最正的荷花酥......”
盈满绿意的陵园似是有了涟漪般吹起一阵微风,拂过两人相握的手。
“......”
“舅舅,谢谢您。”
三人并肩行走在石径小路上,祁砚清微微侧过头去,向着身旁的中年男子轻声道谢,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云浩轻轻拍了拍祁砚清的胳膊,语气温和地道:“都是一家人,何须见外。”说话间,一阵轻微却清晰可闻的“嘎吱”声突兀响起。
循声望去,只见一只纤细的小树杈从那棵已有百年历史的巨大榕树上掉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祁砚清的脚尖前方,挡住了他往前走的路。
云浩见状,和蔼地笑声打趣道:“看来你母亲还是舍不得你们走,故意用这树杈拦路,想让你们再多陪她一会儿。”
“不然今晚就留在家里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启程返回京都。”
祁砚清弯腰捡下细细的树杈,淡笑:“或许是妈妈听到了我与昭昭订婚的喜讯,心中欢喜。”
稍作停顿之后,他婉言谢绝了云浩的好意:
“舅舅的好意我和昭昭心领了,只是眼下时间着实紧迫,造型师们都还在那边候着我们前去挑选礼服。待此次订婚宴后,我和昭昭一定抽出时间来领会平江人文风景。”
“到时,就要多叨扰您了。”
云浩爽朗地笑了几声,又聊起别的话题。
“......”
云浩安排了一辆商务车跟着将二人送到机场,分别时,云浩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
“还有一件事,舅舅觉得没必要再瞒着你了。”
云浩一脸慎重:“当年你母亲遭遇的车祸,并非意外。”
这句话如雷轰顶当头一棒落下,祁砚清脸上的笑容凝固,瞬间失去了血色。
他愣在了原地,讷讷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