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不止是杨二郎一家,三个小家庭全来了,杨大郎怀里抱着女儿景秀,身后跟着小团子景诚。
余怀信收敛起神色,换上一副笑脸站起身打开厅堂遮蔽风雪的门帘:“我在这。”
杨二郎抱着儿子第一个走进屋,全当没看见余采莲两口子,对儿子说:“景烨,快看看,这就是你舅翁,咱们家最有出息的人。”
余怀信自己都还没有成亲,已经当上舅翁了,却丝毫不觉得违和,许是血脉牵引,下意识就对杨二郎怀里的奶团子欢喜亲近。
这孩子像极了杨二郎,肤色不比杨大郎的两个孩子白皙,但是浓眉大眼,可爱的紧。
余怀信伸手把孩子接到自己怀里,用手指逗弄他肉嘟嘟的小脸蛋,连性格也像杨二郎,虎头虎脑的特别有精神气,一点不认生,抓着余怀信手指,口水邋遢的就咬。
“不是双生子吗?还有一个呢?”
说起这个杨二郎心里就来气:“还有一个叫景煜,被岳父偷回去到现在也不肯还。”
余怀信大概明白,那苏大年唯一的儿子是个傻子,想必偷了外孙要培养继承人的吧?
杨景诚看起来很老实,但不怯懦,很懂礼貌,站在杨大郎身边,乖乖的叫道:“舅翁好。”
余怀信低头看向杨景诚,一只手把他也抱了起来,喜笑颜开:“好好好,让舅翁猜猜,你就是景诚吧?”
杨景诚怕自己掉下去,双手抱住余怀信的脖颈,点点头。
杨大郎把怀里的景秀给余怀信看:“这是我的老二,是个女儿,叫景秀。”
余怀信已经一手一个,抱不下杨景秀了,高兴的说:“一看就知道将来定也是个漂亮姑娘。”
说着,余怀信看向林同和杨三姐,意有所指:“你们两个要加把劲。”
杨三姐脸色一红,低下头害羞不说话,她才嫁给林同几天?能怀得上嘛?
林同摸着后脑勺,笑的见眉不见眼:“小舅舅说的是,我们也加把劲,争取赶上大哥二哥!”
余怀信说:“我给你们都准备了礼物,一会让郑副将拿过来。”
不一会儿,余采薇在院子里招呼厅堂里的人去餐厅吃饭,余采莲郑勇两口子没人搭理,自己硬是凑上去,显得多余。
连余怀信带来的将士,余采薇都交代公厨那边加菜,偏偏对她们两口子视若无睹,饭桌上只和余怀信聊的开心。
按理说,吃过晚饭天色大黑,外面大雪转暴雪,应该留余采莲郑勇两口子留宿,但余怀信知道长姐一家厌恶她们,便让郑副将给两人拿了五百两银子,又派人给她们送回了青水镇,免得给长姐一家添堵。
血缘至亲如今处到这个份上,不免让人唏嘘。
翌日,裴府。
大夫从裴齐屋里出来,轻手轻脚的关上门。
等在外面的裴仁松上前询问:“大夫,我儿的身体如何?”
大夫叹息的摇摇头:“公子本就感染风寒严重,现下又郁结于心,老朽能治得了风寒,却治不了心病。老爷还是要多开导开导公子,凡事放宽心,这心情愉悦起来,身子骨才能好啊。”
裴仁松知道心病还需心药医这个道理,可他要怎么医?
裴齐要的是家人开导吗?他要的是一个乡野老妇!
这一点,裴仁松死都不可能答应!
即便余采薇现在有了显赫背景,也改变不了她能做裴齐母亲的事实,何况她的前半生还经历了那么多事情。
余采薇这个妇人,如果单纯是生意上的伙伴,裴仁松一定是钦佩的。
但要是做他儿媳,那便是如鲠在喉!
不大会儿,家丁端着未动过的早餐也从屋里出来。
裴仁松问:“他还是没有吃饭?”
家丁说:“奴才好说歹说,大少爷只喝下了药,一口饭食也不肯吃。”
裴仁松疲惫的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而后,裴仁松理了理衣袖,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裴齐静静背靠床头,一头墨发披散着,早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病白的面容上,可清楚看见唇瓣烤出了一层枯皮,眼睛空洞无神。
裴仁松在床边坐下,无力的说:“齐儿,我知你恨我,可余氏那样的一个老妇,你要为父如何视她为儿媳?她的长子没比你小几岁啊,难道这世间除了那个老妇,就没有能入你眼的女子了吗?”
裴仁松以为裴齐会用沉默反抗他,或是开口再次与他呛声,没想到裴齐却说:“爹,我们回洛州吧。”
裴仁松深感意外:“什......什么?”
裴齐垂着眸子看被褥,失去了灵魂一般,嘶哑着声音说:“我以为只要真心爱慕她,即便她不肯接受我,我也可以默默守护着她。”
“直到昨天我才明白,哪怕是默默守护,似乎也对她造成了困扰。”
裴仁松别过脸:“我......”
裴齐说:“我知晓她突然疏离的态度,一定是爹找她说过什么,但是不重要了,她的决定,我改变不了,亦无法用一个晚辈的态度面对她。如此留在白石镇,此间无她,也无意义。”
裴仁松当然乐的裴齐愿意和他回去,喜出望外道:“我这就去让陈叔收拾东西,明日出发。”
顾不上裴齐还在病中,裴仁松生怕有意外发生,改变裴齐的想法。
裴齐说:“不急,有件事与爹商议,爹若不肯答应,我回到洛州看望过娘,便会离开。”
“只要你肯和我回洛州,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要接管裴家!”
裴仁松一愣,犯难道:“不是为父不肯答应,家业迟早都是要交给你的,可是家族还没有过未成亲,且当代家主健在的情况下让位先例,只怕族老那边......”
裴齐说:“这一点爹大可放心,我既要了家主之位,便会料理一切。”
父亲擅自解除与杨家的合作,对裴齐感触太大。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出去闯出一片天地。
但他摆脱不了裴家,也推卸不掉身上的责任。
既如此,那便接管了裴家,他会用自己的能力,带裴家走出不一样的路,不再趋炎附势的一条路。
裴仁松沉思片刻,答应道:“你若是能和余氏彻底断了来往,裴家为父提前交给你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