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午时,秋季的太阳竟也有一丝毒辣。
陆怜生率先交卷,看门考官大体一瞥,不禁连连点头,称赞到:“想不到平民修行者,也有能将卷子答的如此完美的,少年,我看好你哦。”
随即看门考官便放其入了招生办内部,见陆怜生礼数周全,谈吐严谨,不禁更加看好。毕竟,百名学生多是恃才傲物,德才兼备的只是少数。
陆怜生进去时,应东流已经出来了,他拍了拍陆怜生的肩说到:“你可是本少爷的陪读,一定要考进来的。反正他们也不知道你不能放源,应该能蒙混过去。”
“你过了?”
“废话。”应东流白了陆怜生一眼,便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房间内只有一名白发老者,他能看出武师是否有到达洞灵的潜质,又或是天翔师能否将源泉化为源溪。照应东流所说,这老者只会轻触你的额头,然后便能做出判断。
“放源看看。”
“啊?”
“你是天翔师吗?长青学院收天翔师的规矩是,天翔师要已经收服了自己的天翔兽。那你放出天翔兽看看。”
“我现在还是武师。”
“那你啊什么。”老者看着陆怜生似乎有股傻气,顿时有几分不悦。
不同身份的人,有不同的待遇,这个世界一直是这样,陆怜生早就该想到了,也不应抱着侥幸的心理来此。
陆怜生朝老者,作辑深鞠一躬,道:“叨扰了,晚辈身患怪病,虽踏上了修行路,但无法放源,来此只是心存侥幸,不曾想耽误了老先生的时间。”
说罢,陆怜生便转身离去。
那老者露出厌恶神色,道:“老夫活了那么久,第一次听到一个普通人以这样的借口,伪装成修行者,谎言如此别出心裁,想来小小年纪也是虚伪的很。”
陆怜生平静的内心,没有惊起一丝波澜,他一言不发走出了招生办。这里没什么道理好讲,而且就算让那老者相信了自己的话,长青学院也不会收一个无法放源的武师。既然如此,也没有多费口舌的意义。
应东流双手抱着头,无聊地在招生办外晃悠,仰视着无边的天空,游天境不过也是在这片天空之下,应东流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够俯视天空。
“听闻应少爷被长青学院录取了,那真是可喜可贺啊,未来您与贺某便是同窗了。”
循声望去,见一身披墨竹青衣的公子,从招生办内走出,来者便是长宁贺府的贺仕杰,目前也是应东流的孙子。他那一身墨竹青衣,便是长青学院的院服,比应东流提前两日出发,为的便是此刻,装出一副师兄的模样。
应东流只是斜眼一瞟,便继续仰头望天,他那一副小人嘴脸,简直让应东流不忍直视。
“长青学院的墨竹青衣,穿在学生身上向来有股脱俗之气,怎料穿在孙子身上,竟像个市井流氓,真给爷爷丢脸。”应东流闭上双眼,微微摇头,说到。
贺仕杰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长吸了口气,硬是挤出了个笑容,以一种平缓的语气说到:“贺某要提醒应少爷,上京可不比长宁,州牧的手伸不了那么长。如今您也是长青学院的学生,言行举止更该注意,对师兄不可出言不逊。”
应东流万万没想到,这狗东西都不如的玩意,脸都不要了,早来两天就好意思自称师兄了。顿时污言秽语都不想往外喷了,只想拿曜星剑,往这大逆不道的孙子身上,捅出百八十个窟窿。
突然,应东流的余光,在不经意间瞟到了出来的陆怜生,见他神色平静,不见沮丧也不见欢喜,更加好奇他是否被招收。
应东流的身形从小便比同龄人高大,他一把将陆怜生搂了过来,指着他对贺仕杰说到:“孙子,你听好了,本少爷早给过你,让我叫你爷爷的机会。这家伙如今是本少爷的陪读,当然还是比你狗命值钱,如果你能杀他,以后孙子就是本少爷。赌约一直作数,在你杀了他之前,请你以后见了本少爷,尊称我为爷爷。”
在长宁时,赌约根本没有后一半,应东流是现在说加就加,无法反驳。贺仕杰当然不会甘心当孙子,只是说了句:“那还请应少爷看好您的陪读。”
应东流拉着陆怜生朝望星楼走,也不再理会贺仕杰,因为此刻他更关心陆怜生的情况。
陆怜生没等应东流发问,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把顺序弄反了,应该先看病的。”
“你不会没过吧,你可是本少爷的陪读,你不在长青学院,我那龟孙子杀你的机会都少了,那在本少爷在那个古板的地方多没意思。”应东流停下脚步,抓着陆怜生的肩说到。
“今年先看病,只能明年再考一次了。”
“我让家里拿个一万两黄金来,就是拿钱砸也要给你砸进去。”
陆怜生笑了,那是发自内心的浅浅一笑,他有点喜欢应东流财大气粗的样子了,特别是对自己财大气粗,随即说了一句:“大可不必。而且万两黄金也只能行些方便,却不能破格录取,否则三院里也不会有宏院。”
“秋分还没到,名额也还有,本少爷明天就把全城名医请来,非要把你这怪病给治了,然后再去长青学院报考。”应东流认真地说到。
陆怜生清楚马老前辈和徐先生都束手无策的病,不是寻常医生能看好的,如今唯有找到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岳神医,方有一线机会。
望星楼外,一名穿着朴素的军官四处张望着,虽然脱下了一身笨重的铠甲,只是贴身穿着件软甲,但软甲仍遮不住他肥硕的肚子。
不出应东流所料,这位昨日在城洞前,谄媚讨好肥胖军官,真的找了过来。
应东流的穿着在人群中,也算扎眼,所以这军官远远的便瞅见了他,满是肥肉的脸上洋溢着微笑,屁颠屁颠地朝应东流跑来:“应少爷,您可还记得小人,昨日城洞前为您放行的便是我。”
应东流得意地挑了挑眉,又朝陆怜生瞥了一下,道:“看到没,本少爷说什么来着。”
看来在人情世故上,应东流确实比自己懂得更多,陆怜生暗暗想到。
那胖军官又自发在那儿言语起来:“小的就说,在这望星楼一定能等到您,外地其他少爷不见得会入住望星楼那么高奢的地方,但您贵为江州州牧之孙,父亲又是天锦绸庄的老板,必定会来这全上京最顶尖的酒楼。”
应长温的天锦绸庄可能确实有些名堂,来时路过一家装修华丽的店铺,那竟也是天锦绸庄开在在上京的产业,如此说来,要钱也方便了不少。
“再过几日本少爷就要入长青学院修行了,你没什么机会巴结我。不过现在本少爷还真有事要你办,去把上京有名的医生都找来,好处少不了你的。”应东流说到。
那胖军官顿时笑逐颜开,道:“小人愿为少爷效犬马之劳。对了,小人姓阮,军营里官高一等的都喜欢喊小人,阮肥球,应少爷也可这般称呼。”
应东流掏出百两银票,朝阮肥球随手一挥,便与陆怜生一起进了望星楼。
“虽只是小官,但却如此低三下四,点头哈腰,毫无颜面,我始终不懂何至于做到此种地步。”陆怜生踏着玉阶,不解地问到。
“这种芝麻小官一年才赚几个钱,能借职务之便捞油水,哪还管什么面子尊严,况且本少爷给的油水还不少。你以为人人都是你这个傻子,永远一根筋,看了些书中的圣人又或是君子品性,便愚蠢的学习遵守。”应东流单手遮面,十分无语地说到。
无论是大手大脚的花钱,见人不爽便张口乱怼,还是对世俗的看法,都体现着应东流别样的价值观,直白、豪气、顺从心意,可能这就是少爷们的价值观。
上京名医在当天傍晚便陆陆续续来到望星楼,为陆怜生瞧病,但少说有一本连病在何处都瞧不出。
老马倚在门边,嘴里灌着美酒,早已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同样,陆怜生也并不意外,心中也没有什么失落,倒是应东流骂了一晚上的废物、庸医,平日里出手阔绰,这次却分文未给。那些名医能来出诊,还是阮肥球自掏腰包。
阮肥球站在一旁,脸色十分尴尬难看,这第一件事就没办好,还白白花出了那么多银子,关键他可没脸向应东流诉苦。办事不力,若还张口抱怨,那么这棵摇钱树,怕是会把自己打出去。
“肥球你解释一下,怎么来的全是庸医。”
阮肥球擦了把汗,摆出笑脸,说到:“我阮肥球住在上京多年,找的都是声名远播的医生,但那位小公子的病着实怪异,如果这都没辙的话,恐怕只有宫里御医出手,才有救治可能了。”
老马突然缓缓开口道:“少爷还是派这肥球干点别的事吧,医生可以继续找,但找姓岳的就行。另外让他找个清净的地方,买处宅子,一直住在望星楼也不方便。”
这话倒确实没说错,三人在望星楼的开销那可是日日千两白银,虽然每日花费百两,也能安住,但应东流向来不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就会这样一直把白花花的银子,给砸在这个无底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