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时不时有人走过，南客的眼睛总会在他们身上停留，似乎在辨认着什么。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312有人在吗？”
紧接着响起清脆的钥匙开门声。
前几天住在二楼的人打电话投诉，三楼渗水滴到了他们房间里。
他前几天出差，今天刚回来，正好过来看看。
估计是房子太老了，地板不太行了。
他正盘算着那天要不找个人来补补，一边推开了门。
抬头的瞬间：“我靠。”
美术馆门口围了很多老师，紧张地走来走去。眼里隐隐透露着焦躁。
张青云坐在美术馆门口的大树底下，静静看着美术馆里走来走去的监考老师，以及闷头苦画的学生。
在他的身边坐了另一个人，此时正笑着和张青云说话。
笑容和煦，让人如沐春风，和张青云一头白发相比，他头上不见几缕白发。
张青云看了面前人一眼，这小子，和当年一样，没多大区别。
“师哥别着急，要相信你的学生。”
张青云轻哼一声：“我当然相信我的学生。说到这个，我倒是要问问你。”
“你到底是怎么忍了赵宇明那小子这么多年的，嘴这么毒，居然没把你骂跑。”
林玉书轻笑一声：“师哥，回去我肯定替你教训他。”
“臭小子，居然让我早点休息，还嘲笑我的学生。我当年不就劝了你几句，让你不要跟他在一起嘛，居然记了这么多年。”
“你们在干嘛？”
赵宇明的声音响起。
他快走几步，将林玉书拉了起来，挡在他的面前。
“你又告状了是不是？”
他瞪大双眼，眼里染上人几分怒意，和刚刚在美术馆里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么老了，还整天想着告状。”
手臂突然传来刺痛，他忍不住嗷了一声：“小书，你又帮着外人。”
林玉书又在他的手臂上狠狠掐了一下：“师哥不是外人，快道歉！”
“我不！”
林玉书抬起头，微微眯起眼睛，眼里带了几分威胁：“你确定？”
赵宇明呜咽一声，斜眼瞪了一眼张青云，中气十足：“对不起！”
虽然表情很不服气，但张青云还是十分受用。
他嘴角带笑，点了点头：“我接受你的道歉。”
果然能让这臭小子低头的还得是林玉书。
随着一声铃响，张青云从台阶上弹了起来。一把老体格子，硬是三两步跑到了美术馆门口。
美术大赛的初赛，总共两项，一项是素描，一项就是按题作画，给出立意，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作画。
老师会在半个小时内给出分数和排名，在学生进行作画时，老师也会随意走动进行打分。
这就意味着一画完就可以知道是否进省赛。
云市参加比赛的有5所大学，参赛人员有30个，但最后能参加省赛的却只有五个人。
比赛的含金量很高，但也确实残酷，每个老师都为自己的学生捏一把汗。
随着铃声的响起，学生们鱼贯而出。
“我刚刚画的时候，有个线条没处理好，肯定进不了省赛了。”
说话的同学满面愁容，刚出美术馆大门就开始哭诉。
“没事的，没事的，老师带你们来也是想让你们感受一下氛围，能来参加就已经很勇敢了。”
张青云站在门口，双手背后，佝偻的脊背忍不住挺直几分，尽量做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实际交握的双手早已被汗浸湿。
他抬起头，静静地注视着考场门口，视线在考生中来回穿梭。
“老师！”
那天的阳光有些刺眼，张青云眯着眼睛朝那边看去。
薛启悦像只归巢的小鸟，朝着张青云飞奔过来，她的身后还跟着比赛的其他人。
“师弟考的怎么样？”
一个师兄随意地揽住孟离的肩膀，有些关切地看着孟离。
“还行。”
师兄低头静静地观察着孟离的表情，面色平静，没有任何情绪，眼神里没有明显的喜悦，语气也不够自信。
师兄忍不住在心里轻叹一声，他这小师弟估计是寄了。
他用另一只手挠了挠头，大脑在飞速运转：“师弟，就当是一次尝试嘛。你才大一，又没经历过集训，无论什么结果都要坦然接受。”
孟离听着明显的安慰的话，挑了挑眉：“谢谢师兄。”
“考完就不要想这么多了，等会儿公布结果后，老师请你们吃饭。”
老教授拢过面前学生的肩膀，在他的背上拍了拍，看着面前的几个学生说道。
“无论如何，只要尽力就行。”
考生考完之后可以出考场休息，半个小时后，要去到会议厅宣布结果。
带队老师和参赛选手分坐两边。
会议厅内灯光明亮，电子屏幕正在反复滚动着A大的校园宣传视频。坐在最前方的是本次大赛的评委。
“相信大家对本次初赛的结果非常期待，也不废话这么多，让我们直接公布。”
主持人眼珠子转了转，看着面前紧张的师生，嘴角勾起坏笑：“第五名，来自b大的刘毅。”
坐在孟离旁边的一个师兄，条件反射地弹了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他愣愣地低下头，反复向孟离确认：“他念的是刘毅对吧？”
孟离点了点头：“恭喜师兄。”
刘毅回了神，此时才察觉到在场的三四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他的脸不自觉的烧起来，连忙坐了下去，但还是忍不住和孟离小声嘀咕：“这是我第一次过了初赛。”
他颇有些摩拳擦掌：“要好好准备省赛了。”
说罢，又考虑到刚考完时孟离的表情，声音一顿：“师弟好好加油，只要像我一样不放弃，总有一天能挺进省赛，挺进国赛。”
“第四名”
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是谁呢？”
主持人卖了个关子，全场都发出不满的“吁”声。
“让我们恭喜A大的邱甜甜。”
“第三名，让我们恭喜b大的薛启悦！”
“今年的初赛不会又被A大和b大包圆吧。”
“但我听说今年b大最有实力的人就是薛启悦，连她都只拿了第三？”
“初赛都只拿了个第三，那决赛的时候指不定排第几呢。”
“b大真是越来越不景气了。”
“我看这王牌专业也就这样了。”
同伴用手肘撞了撞说话的老师：“张教授还在前面呢，小心他听见。”
“放心吧，我声音很小的。”
张青云沉默地坐在观众席上，耳边不断传来窃窃私语。他有些不胜其烦地皱起眉头，抬手揉了揉眉心。
这些年b大的美术专业似乎陷入了死循环，没有继续上升，反而还隐隐有了下降的趋势，宛如一潭死水。A大的阴影笼罩在b大上空，尽管老校长不说，但他全都明白。如果自己学校的学生都对学校失去了信心，那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他们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将希望寄托在美术大赛上，但适得其反，成绩一年比一年下降。
上一年美术大赛拿了第二的那名同学，初赛的时候也是以第二名的成绩挺进省赛。
虽然乾坤未定，但到底还是会有人唏嘘。
“也就这样了，剩下的两个名额应该都是A大的。”
“A大今年不错，居然有两个进了前三。”
主持人清了清嗓子：“咳咳，接下来就是第二名。”
“这个第二名很厉害哦，和第一名的成绩靠的非常近！”
张青云心里一惊，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A大今年这么厉害吗？两个实力相当的选手，看来前三有点悬了。
会议厅内出奇的安静，一时间连呼吸声都很难听到。大家全神贯注地盯着舞台上的大屏幕。
“他就是......\"
张青云不自觉地闭了闭眼睛，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
“b大的孟离。”
全场哗然。
“谁啊，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字？”
“之前几年的参赛人员里也没听过这个名字。”
张青云平静的脸上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再也维持不住冷静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他想过孟离的成绩会不错，但他到底刚上大一，听到第五不是他的时候，张青云也就没再奢求这么多。
没想到......
赵宇明转身看向他后面的张青云：“师哥，深藏不露啊。大一的小朋友就敢抓人家过来玩？”
“什么？他才大一？”
大一，就意味着全新，没有经过任何的训练和学习。
“这孩子以后可不得了啊。”
张青云低下头，抬手掩住嘴唇，装模做样地咳嗽几声，掩住自己逐渐翘起的嘴角，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赵宇明嗤笑一声：“大一又怎么样？第一照样是我们A大的。”
他的话音刚落，舞台上的主持人高声宣布了初赛的第一：“A大的冯清，上一年美术大赛的第一名！”
张青云轻哼一声，重新坐回位置，原本搭在腿上的手随意的放在了座位的扶手上。
“我靠，师弟你太牛了，深藏不露啊。”刘毅揽着孟离的手紧了紧，脸上是止不住的开心：“今天有两件大喜事，第一我进了省赛，第二，我们b大进了三个！”
“教授，今天不得请顿贵的！”
张青云难得没有摆脸色，眼角的皱纹都透着开心：“请请请，不用给老师省钱。”
他走到孟离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孟离的眼睛中多了几分欣慰，声音透着激动的沙哑：“好样的。”
一种陌生的感觉从心底涌现，包裹着他，缠绕着他，让孟离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
他很想对原身说一句：孟离，你真的很强。
”叮，任务条+10%，当前任务条进度40%”
“哥哥？”
一道透着不确定的声音在孟离身后响起。
他今天来会议厅附近办事，远远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他不敢确定。靠近了才发现真是他那个便宜哥哥。
孟离被围在中间，周围的人正笑着对他说些什么，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宠溺。
而他的便宜哥哥孟离，脸上挂着笑。没有他想象中的寸步难行，反而还混的不错。他到底为什么会在A大，莫非他考上了？
孟离听到这个声音，只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低着头只当没听见。
直到他的手被人拽了拽：“哥哥，真的是你。”
孟飞惊喜的声音响起，小鹿般的眼睛里闪着光。
“爸爸妈妈找了你好久，没想到你居然考上A大了。”
张青云本来还抱着手臂站在旁边，这么一听瞬间不乐意了：“什么A大，孟离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孟飞这才注意到站在旁边的老师，他抬手捂住了嘴，连忙后退几步，又向着张青云弯了弯腰：“对不起老师，刚刚没看到您。”
张青云前段时间这么火，他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孟离这是考到b大去了？
他眼里闪过快意，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似乎是孟离的同学，眼里多了几分哀伤。
“哥哥，你快回家吧，爸妈他们都很担心你。”
“你别任性了，自从你离家出走以后，他们都很难过。”
旁边的师兄师姐们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似乎嗅到了大瓜的味道。
好家伙，三两句话就把他塑造成了一个不懂得体谅父母，离家出走的人。
在他面前玩这种把戏，真是关公面前耍刀。
“他们不是嫌弃我高考成绩不好，把我赶出来的吗？”
孟飞张了张嘴，着实没想到孟离居然当着这么多人，把他们家的丑事说出来。在他的印象里，孟离不应该是沉默着站在一边吗？
他脸上的惊讶没维持几秒就挂上了得体的微笑：“怎么会，天下父母谁会嫌弃自己的儿女。”
“弟弟，你忘了吗？当初不是你怂恿爸妈看我的高考成绩，还和我的成绩对比。”
“我被赶出去，你不是应该很开心吗？”
“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孟飞眼角闪着泪花“我们可是兄弟！”
孟离眼底带着嘲讽，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我一直以为你是被我爸妈收养的。原来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