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群岛深处。
“一些小小的尝试却又加上了前所未有的赌注...但也是目前仅存的,能让我脱离那命定之苦的、现存唯一出路。”
“自远古之前便已诞生的我已无缘脱困,一切过往都化作最为沉重的枷锁束缚我身,就连意识也在漫长岁月中被塑形成祂眼中最稳定的姿态,就连那首最初听见的歌谣也已经被岁月磨损,仅存的只有记忆中那近乎本能的依恋与慰藉,因为那是我曾听到的第一首歌谣,由神明所颂唱之歌。”
“美轮美奂的歌谣,就连世界都会给予回应的节拍,那副美景已经很久都未看见了。”
“在没有歌谣的无尽岁月里,维持理智总是那么的困难,一切行为与思绪都好似沉入了泥沼般僵硬,所能看见之物也被蒙蔽,每日醒来便只能看见一片虚无与那无边雾气...一日又一日。”
“直到那一天,僵硬的思绪忽然被激活,一切变得敏锐,脑海中那逐渐消散、模糊的的歌谣不知为何变得清晰,就好似关于此段记忆的时光被倒转,磨损被抚平,由此,我看到了,看到了那搅动着雾气的清风,看着那又规律轰响着的雷霆,看到了本该忘却的、由神明颂唱、世界协奏、万物所化的乐谱,也看到了它们飘向远方。”
“那是祂的指引——我坚信着这一点,尽管我已经忘了祂是谁,就连模样都已记不清,仅剩下祂散发着的孤寂与悲怜之感。”
“祂也会悲伤吗?这是我当时的疑惑,因为这股记忆出现的太过突然,但我也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思绪,我知道我现在应该做什么,因为祂已经给予了我足够的指引。”
“哪怕没有声音,没有吩咐,我也明白这是我为数不多的机会,尽管只有一瞬。”
“我展翅离开了那被不知何物称之为菅名的山峰之巅,顺着乐谱的谱面,好似化作音符一般朝着其指引的方向前行。”
“那是救赎吗?”
“不,那是绝望。”
“我看到了以我的思维绝对无法想到的恐惧,我看到了万物的命运之星,就连花草树木都有它们所对应的命...多么恐怖啊,一切都如同傀儡般被悬丝操纵,此外,我也看到了星空的一角,那是真实的星空,但外面的一切却是那么的混乱无序...我仅能看见无数流光闪过,如同被搅乱的草地,混杂到令我不安。”
“我逃了回来,后续不再赘述。”
“而现在,我摒弃了身躯,主动投入命运的牢笼之中,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毁灭者,以绝对的力量扫荡周遭一切完成命运之中那必然发生的情绪宣泄。”
“这是一出简略的戏码,以我为主角、又因祂的帮助而搭建起来的戏剧,但...这能骗过世界吗?”
“我不清楚,但我做了,因为我有需要庇护之地,他,不该就此死亡。”
“好困...好累...从未有过的疲惫,我还能够坚持多久?外面的时间又到了什么时候?计划是否还在执行?他...又在做什么?我感受到了祂的力量在流转,是快到时间了吗?”
残破的源辉石在昏暗残破的岛屿巨坑中闪烁着,无形的魔力萦绕四周驱散着周遭蜂拥而至的狂乱元素,而在一旁不远,巨型的、已经没有生命体征的魔鸟身躯则在缓慢的消散,其力量也在缓缓影响着整座岛屿。
这是一场别无选择的豪赌。
……
群岛-稻妻。
这座失去了神官的岛屿与城镇已经没有继续向外拓展。
在一切异变发生之前,那些寿命悠长且经历过上一次战争的妖怪们都意识到了此次危机的严重。
他们尽力向那些短寿的人们讲解未来可能发生的时,却都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那些曾经与他们并肩奋战者的后代似乎已经失去了他们祖辈的英勇,留下的只有无尽的质疑以及对异族的排斥...早已有所预料的妖怪却并没有因此而怪罪他们,因为过往的历史无一不在证明着这一点,人,总是健忘而又善变的。
他们没有继续与人子交涉,而是以自身职位军衔为由上禀将军。
能文能武的雷电将军容颜百千年不变,见妖怪们如此紧张,便也批准了他们的做法,但这反而让一部分臣民越发不满。
……
待闲杂人等尽数散去,巴尔泽布才从阴影之中走出,她穿着战袍,身后名为薙草之稻光的刀具干干净净但却依旧散发着难以掩盖的异味。
战争、杀戮与汗水。
她站定在案台旁,将刀具取下平放,随后双膝跪坐,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他说得对。”
与她面容一致却更为柔和的巴尔则是十分自然地从一旁拿起了茶碗,一边沏茶一边道:“人之常情,在外患解决之后,内忧总会滋生,难以避免...当年之事于人而言已是久远历史与传说,他们不会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哪怕战局依旧在进行?”
“哪怕战局依旧进行。”巴尔将茶碗递给了巴尔泽布,看着对方一饮而尽,“因为这是我们给予他们的‘幻念’,雷电将军的强大与无边的力量让他们沉迷其中,认为只要将军还在,一切都能顺理成章的解决。”
“栖息于稻谷中的虫卵。”
“他们只是需要一些时间,一些认清现实的时间...前线如何?”
“一如既往、无边无际,哪怕全力剿灭,数日后那些东西又将从四面八方聚来,伤者也越来越多,特别是妖怪,他们的天赋实力与妖力让他们更为勇猛却也更为自妄。”
“神社巫女们的情况如何?”
“坐镇后方,如今大多巫女已经远不如苍叶最初教导的那批,力量的掌握程度也是参差不齐,也就勉强能用。”
“多注意一下吧,特别是与白辰大狐有关的...此外,这边的事情我已经有了想法,虽然并不是我想出来的......”
巴尔叹了口气,看了眼窗外月色。
“早知如此,当年就该多多与他商讨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