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珠坐在小桌子前吃饭。
按这里的习俗,她生孩子还没满月,四十天内都得呆在房间里,不能外出,不能上桌吃饭。
“整日关在房子里,就跟坐牢似的,我真是受够了。”她一面撕咬着鸡腿,一面口齿不清的说,“好在还有两日便满月,我便能从这里出去了。”
王小花正在给小婴儿换尿布,看了看她那张满月脸,不禁莞尔。
“大小姐,您不怕出去后,夫人逮着您减肥?”
“谁说我肥了?我不肥!”杨如珠掩饰性的将鸡腿往身后藏,“张嫂子,你可别在我娘面前胡说啊,不然给她一个我很胖的印象,真逼我减,我可就惨了。”
王小花心里好笑,你当夫人眼睛不会看的么,我说胖她就觉得胖?
面上却笑盈盈的,“大小姐放心,奴婢不说。”
把包裹好襁褓的孩子往她跟前一递。
杨如珠松了口气,“那就好。”乖乖放下手里的鸡腿,进洗漱室洗了手,然后才接过孩子,坐在床边喂奶。
王小花收拾残羹饭菜,她忙大呼小叫,“别收,放下放下,我还能吃。”
王小花瞧着跟前白面馒头似的人儿,默了默,道,“大小姐,夫人交代,您要少吃多餐。”
“才给我送这么一点儿,还不给我吃完,那不饿死人么。”杨如珠嘟嘴,“我不管,我就要吃。”
王小花哄她,“大小姐,你不是说这鸡汤没味道么?夫人说了,明日给您炖猪肚鸡,你不如留着肚子明日吃?”
“可去你的吧。”杨如珠笑骂,“今晚都不够我消化,我用得着留着肚子到明天?”
王小花笑眯眯的,也没往心里去。
灾年让她失去了孩子,一家子也差点病死,因此,她对杨家人很感恩,很忠诚。无论他们如何对待自己一家,都不会生气。
当然了,杨家人对他们也很尊重,从没有过打骂,这也是他们死心塌地的原因。
她笑了,笑容中带着宠溺,“那好,您吃了在房间内走走,让食物消化得快些。”
“那不行。好不容易有点东西垫底,我消化完了,晚上肚子饿得睡不着。”
杨如珠的视线落在怀里努力吃奶的小胖墩上,拍了拍他的小屁屁,“你是不知道,这小子有多能吃。”
王小花掩嘴“咯咯”的笑,这大小姐太招人稀罕了。
直率坦诚,有什么说什么,带给人无穷的欢乐。
过得一阵,小胖墩也吃饱了,松了口,小嘴微张,半闭着眼睛歇着。
他的脸蛋儿被熏得红通通的,仿佛偷吃了小酒,微醺的模样。
杨如珠忍俊不禁,伸手戳了戳他的苹果脸,“臭小子!”爱怜的在他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亲,眼里闪烁着母性的光辉。
再怎么不靠谱的女人,都会发自内心的爱孩子。
王小花伸手来抱小家伙,“大小姐,你快些吃吧,不然要凉了。”
杨如珠应声,看了她肚子一眼,“你也当心些,这小子有些沉,你自己也怀着孩子,别累着了。”
“奴婢没事儿。”王小花搂着孩子,面带羞意,脸也红了。
十几日前她突然晕倒,许真真请了大夫把了脉,才知道怀上了。之后就不给她指派活计,让她帮着如珠带一带小胖墩,对她很照顾。
杨如珠眼神透着关心,“你如有不适,便同我们说,不要藏着掖着。娘说了,咱们走在一起便是缘分,不要太见外非要分什么主仆,这样相处起来才舒服。”
王小花诧异这性子大大咧咧的大小姐,居然也会说出这样暖心的话来。
她愣了下,一脸感动,“大小姐,奴婢在这儿吃好穿好,什么事儿也没有。奴婢就像是来享福的,而不是做事的,心里幸福着呢。奴婢有时都怀疑这是一场美梦,都不敢睁眼来着。”
她说着眼睛都湿润了。
杨如珠受不了别人煽情,摸了摸手臂,“你心里有数便行。以后少说这些肉麻的话,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王小花含着泪花点点头,让宝宝拍在肩头,用许真真教的方法给他拍嗝。
杨如珠坐下吃鸡肉,探头看了黑漆漆的窗外一眼,嘀咕,“奇怪,今天相公怎的这么晚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便见李守业掀帘而入。
王小花屈膝行礼,“姑爷。”
“张嫂子,你下去歇着吧。”李守业伸手便想接过孩子。
王小花却道,“小少爷睡着了,奴婢先放床上吧。”
李守业却一言不发的伸手把孩子抱走了。
见他神色不对,王小花行个礼退下了,杨如珠没发觉,冲他招手,“相公,你把胖胖抱床上睡,过来喝口鸡汤。”
李守业一手搂着孩子走过来,一手搂她,抱得紧紧的。
杨如珠这才后知后觉,“你这是怎么了?”
李守业不说话,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说服自己不要对那所谓的家人在意,可心里还是难过了。
杨如珠愣了下,反过来抱住他,像哄孩子那样,轻拍他宽阔的背部。
“我在,孩子在,不怕,啊?”她少有这么温柔。
李守业一下子破防了,眼眶湿润,“娘子,路上遇到我爹了。”
“我就知道!”杨如珠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们这回又闹什么?是想让胖胖认祖归宗,还是要休我?”
“他们想要钱。”李守业哑声道,“要五千两。”
“哦豁,这回想法大气了啊。”杨如珠被气笑了,“你是怎么想的?”
李守业摇头,“钱我不会给的,一个铜板都没有。”
杨如珠拍着他的肩膀,“相公,你做得对。这些人贪得无厌,你给了这次还有下次,就跟蚂蟥一样趴在你身上吸咱们的血,不吸干都不会满足的。只是,以他们死缠烂打的性子,会让你这么轻易脱身?”
李守业面露苦涩,“他们躺在路中央,不让我过。”
“岂有此理!”杨如珠气愤地道,“太无耻了,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我……”李守业哑然。
许真真夫妻没有同任何人说过他能修仙,杨如珠也不知道。
他这会子想说,又怕吓着她,或者嘴巴不严传出去。
犹豫再三,他叹了口气,“过程很不堪,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