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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忽然被人撬开,苦涩温热的药汁直往咽喉里从,谢芸咽下一口苦味,勉强睁开眼。

崔氏这会掐着她下巴,一碗碗的药往她嘴里灌,见谢芸睁开眼,立马丢掉碗。

泪眼婆娑的抱着谢芸,咬着牙忍住哭声,小声说:“没事了,没事了....”

谢芸呜咽的哭一声,死死抱住崔氏,嘴里的药同眼上的泪一并流下来,她死死盯着漆黑的窗外,低声哭着说:

“母亲.....”

她嘶哑的声音在静谧无声的屋里,透着一股杀意。

“谁也别想杀我。”她忍下眼中泪,“母亲,谁也别想杀我!”

谢芸病好那日,燕京城忽地就下雪了。

白雪覆屋檐,朱墙斑驳水色,零星细碎的雪飘飘洒洒,好不漂亮。

她大病一场,整个人瘦得脱形,闷在屋里差不多一个月,一出来吹了这寒凛朔风,人都清爽起来。

清明抱着暖炉,撑着油纸伞,说:“姑娘,天凉,回去吧。”

谢芸撑在廊下承重柱上,缓慢地往下走,她暴露在雪中,伸手接着冰凉的雪,仿佛一月前的傲气都被碾碎在这雪景中,除了病弱,真就瞧不出凌厉了。

“大姐姐这是....好了!”

谢清一身大红披风,风风火火路过芙蓉院,手上还提着一个精致鸟笼。

“什么?我瞧瞧。”

许仁宓忽地,从旁边穿过来,一脸惊讶的看着谢芸。

“呀,还真好了!就是瘦了不少!”

谢芸置若罔闻,她病的这一次,不少人是盼着她死的,她目光静静看着谢清。

谢清被这目光盯得不悦,刚要说什么,就见谢芸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浅笑。

傻了?

谢清下意识地想,耳边就听谢芸说。

“二妹妹好雅致啊。”谢芸声音平静,“瞧着气色红润,这是遇上好事了?”

谢清怔怔望着她,动也不动,半晌后,讪讪笑一声,拉着许仁宓就走了,话也没说一句。

晚些时候崔氏让人送来饭菜,清明一一戳过一遍银针,仔仔细细查过后,才让谢芸动筷子。

夜里的新雪越下越大,谢芸听着府外嘶吼的朔风,眸光微微冷下来。

“姑娘。”平儿裹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进来,“这是北街那边买的烧鸡,这会正烫乎,你赶紧吃两口。”

谢芸笑了笑,“人都说病重忌荤腥,你三天两头不是卤肉酱肘子,就是烤鸭烧鸡的,真把拿我当病人啊?”

平儿憨憨一笑,拿了筷子就扯鸡腿放谢芸碗里面。

“这病了,就该大吃特吃,把身体养得壮壮的,不然哪能好得快。”

谢芸咬一口鸡腿,顿了顿,看她一眼,说:“这烧鸡店在北街何处啊?等我病好了。定要好好尝尝。”

平儿一听这话,僵一下,手指不自觉扣紧。

囫囵不清地说:“就在街头那里,没走几步的,那就等姑娘好了,就去!”

院中沉寂无声,窗户开了半截,细雪就落在眼前,在夜色中有着别样的景象。

谢芸说:“那就等病好了,去瞧瞧。”

忽然,院外有枯枝断裂的声音,清脆刺耳。

谢芸骤然抓紧筷子,眼神狠厉盯着窗外。

“多有叨扰,实在不便。”

本该无声的院外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闷闷说:“真是麻烦谢大姑娘了。”

平儿反手抓起桌上铁筷,犹如豹子般跃起,喝道:“是谁!出来!”

院外无声,细雪一直扑簌簌下着。

忽然,门外站了一道身形高大的暗影,门外人低低说:“身份特殊,不便告知。”

谢芸耳朵微微一动,按下平儿,失声愕然:“....长安叔叔!”

“咳咳.....”

外面的人轻咳两声,放下手里的东西,压低声音:“不是,不是谢都督。”

平儿几步走过去,见人要走,快速推开门,一把扯住来人的胳膊。

来人惊呼一声,他低低吼一句:“放开!”

谢芸冲上来,和平儿一起把人拖进屋里。

“你是何人?”谢芸问道。

“姑娘!这不是谢家人,是宫里的!”平儿声音有些乱,摁着人说,“他四肢修长,但手无力量,是邱贵妃派你来的?”

来人又瘦又高,奈何挣脱不开,只得勉强翻过身来,说:“是也不是!”

平儿立马凶起来,“你这是什么话,是便是,不是便不是!”

来人惊魂未定,紧紧捂着自己的脸,带着哭腔的说:“都死了,我们这批人都死了!”

平儿望了谢芸一眼,低声再问:“什么都死了?你到底是怎么进这谢家内宅的!”

来人怅然道:“我叫小夏子,谢大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吧,她杀了七殿下....她说下一个就是太子殿下,我们何其无辜!”

谢芸眉头紧皱,七殿下死了?要杀太子殿下?

谁这么大的能耐?邱贵妃?不可能的!

“谢大姑娘,快救救我吧,她要灭口!灭口啊!”小夏子扑起来,声音凄怨,“娘娘要灭口啊——”

话音未落,小夏子一下绷直身体。

谢芸察觉不妙,刚要说话,小夏子干枯的手骤然捏拳,面容狰狞,挛缩成一团,哆哆嗦嗦抖起来。

“平儿!躲开!”

平儿刚起身,小夏子就吐一大口黑血,粗声喘息,颤声求救:“大姑娘....救救我,救救我家殿下......”

下一刻,小夏子瞳孔一缩,人就咽气了。

大雪无声,院中积雪堆积,无声又静谧。

屋内烛火惺忪,竹帘随风而动,平儿咽了咽唾沫,颤巍巍伸手试探笑夏子鼻息,踉跄后退。

“姑娘....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