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连长到家的时候，进门便看到郑秋菊冷着一张脸坐在客厅里的板凳上。
他知道她是为自己妈妈拿的十六块而生气，就先发制人道：“咱妈都那么大年纪了，有什么事儿你就不能包容一下，多忍忍。这下好了，咱妈自己坐车走了！”
忍忍忍，开口就是让自己忍，这话只让郑秋菊心如刀割般难受。
那是人家的妈，而她只是个外人，别说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就是囡囡，被他妈那么对待，他都没有护着。
此时的郑秋菊，万念俱灰，一句话也不想说。
听不到回音，李连长不耐烦的问道：“饭好了没有？”
郑秋菊一下子从板凳上站起来，看着李连长的眼里满是失。但她却格外平静地说道：“你准备打申请，你们这样的家庭，我郑秋菊攀不起。”
李连长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好似能夹死一只蚊子。
他怒不可遏地质问：“一天天的，到底在闹什么，我妈都被你逼回家了，你还不肯消停？”
郑秋菊懒得跟他吵，一脸严肃道：“我是认真的。”
“你有完没完，我妈在这里帮忙照顾家里，你整日的不沾家也就算了，还一天天的尽生事儿。我妈不光要带孩子还要做饭，甚至还要洗衣服，你究竟有什么不满意的？”李连长怒气冲冲反驳道。
郑秋菊忍不住冷笑一声。
“带孩子你妈带不好，做饭不过是做个样子，听到你回来了才会进厨房，至于洗衣服，呵……”
她的眼神格外的讽刺，“她只给你洗，我跟囡囡的衣服被挑出来不说，还全部给扔在给你洗袜子的脏水里。”
“我妈才不会这样的，你不就是看我妈回家了不能跟你当面对质？”李连长坚信自己母亲不会做这样的事儿，他每次进家门总是看到妈在忙碌。
郑秋菊的心已经凉透了。
她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只要碰上婆婆，丈夫总不会相信她。
“即便她现在在这里，我还是这些话，你看她当你面敢承认吗？”
婆婆没来的时候什么都好，婆婆来了之后搅和的一家子日子过不成不说，还虐待她女儿。
偏偏这时候自家男人也不站自己，那这日子过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整天在家什么也不做，孩子也带不好，我妈这么大年纪容易吗？她来这里一天消停日子也没有，最后还被你骂走。”
郑秋菊也是服了，婆婆对自己男人不见得有多好，他倒是处处护着她。
“你妈要是真对你好，她会给你女儿按到开水里？”郑秋菊愤怒的喊道。
倘若真的对他好，怎么他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到了弟弟结婚的时候家里竟然突然有钱置办东西了？
倘若真的对他好，怎么从来不帮他就算了，还要处处苛待他的妻女？
“我妈怎么会那么做！”李连长立马大声反驳，但语气却没刚刚那么有底气。
“妈妈，我头痛。”
大概是两人吵架的声音太大，将囡囡给吵了起来。
郑秋菊看着囡囡光着脚从房间里走出来，就心疼极了。然而，不等她过去，李连长已经先一步到了女儿身边。
“囡囡，你告诉爸爸，下午奶奶对你怎么了？”
囡囡被李连长急迫的声音吓得哭了起来，郑秋菊连忙给孩子抱起来，感受到孩子小身体都在发抖，就轻声哄道：“囡囡别哭了，妈妈在这里。”
原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囡囡此时哭声才小了一些，李连长见状又问道：“囡囡，是爸爸呀，爸爸问你，奶奶下午怎么了？”
囡囡现在害怕急了，紧紧地抱着自己妈妈，被爸爸这样问，整个人又哭了起来。
“我都说了，你别问了，要问出去问邻居，旁人都知道，你看给孩子吓的。”
李连长铁青着脸不说话，原本从妈来了之后就频频的惹人笑话，如今再出去问旁人，不是上赶着递话题。
“妈妈，我怕！”
小女孩娇娇柔柔的声音响起，郑秋菊紧紧地搂着怀里的孩子，嘴里小声安慰道：“别怕，妈妈会一直陪着你。”
母女两人抱头痛哭，看起来样子格外的凄惨，而这一切看在找不到母亲的李连长眼里，只感觉厌烦。
他待的地方这般大，之前外面的树林里还出过事儿，老母亲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回家。
“好了，别再哭哭啼啼的，简直晦气，赶紧先整点儿饭吃吃，吃完一起出去找妈去。”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囡囡都这样了，你还能吃得下去？”实在是自己男人太过于寒心，她已经不想管他。
囡囡人虽然小，心思却多，听到父母又要吵架，她连忙说道：“妈妈，你去做饭吧，我饿了。”
郑秋菊叹口气，感觉心酸的同时，又感觉女儿就是贴心，无论父母怎样，还是跟爸爸妈妈亲。
只是，自从婆婆来了之后，孩子太过于懂事了。
“好，你跟爸爸在这里，我去做饭。”
囡囡却是紧紧地跟着郑秋菊。
郑秋菊叹了一口气，孩子这是吓到了，她只好拉着女儿的手进了厨房。
让女儿坐在凳子上，她看着案板上快要切好的菜，就打了鸡蛋汤，将菜炒了一下，就算是一顿饭。
才刚将饭端到桌子上，门口就有道声音响起。
“李连长在家吗？”
“在的。”
“李连长，这么晚了大娘一人在外面，我担心她迷路了，就将她送回来了。”
李连长一听，饭也顾不得吃了，当即冲过去将门打开。
“儿子，我差点走丢了，呜呜呜……”门才打开，李连长妈妈拉着他的手不停地哭着。
老太太的声音刚响起来，囡囡就被吓得瑟瑟发抖，整个人窝在郑秋菊的怀里不敢动。
李连长跟门外的战士道了谢，又邀请人家来家里吃饭，战士拒绝后看着人家离开，他这才拉着妈妈走了进来。
“妈，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去哪儿啦！我去车站没找到你还以为你已经离开了。”
老太太哭诉道：“不等我走到火车站，就碰到个抢劫的，他将我身上的钱给抢了，这才放我离开，没钱我自然走不了。”
郑秋菊听到这里，直接要气死。
她抱着孩子冲过去理论，“我辛辛苦苦赚了那么点钱，全被你偷出去给霍霍了，你能不能有点儿好。”
“闭嘴！”李连长大吼道。
“你不看看现在多晚了，妈一个老太太遇到这事儿她不怕？人好好的回来就好了，你还瞎逼逼啥！”
“儿子，都怪秋菊，她要能给你生出儿子，妈怎么会气得半夜回家？”看到儿媳被儿子训，老太太挑衅地看了郑秋菊一眼。
郑秋菊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果然，婆婆不死，媳妇终究是外人。
李连长看到郑秋菊被自己镇住，不光没有感到欺负媳妇儿有什么不对，反而庆幸她终于闭嘴了。
“妈，我去给你打水，你先洗洗，秋菊已经给饭做好了，就等着你回来呢！”
“哎，我就知道，我儿最是孝顺。”
老太太得意地看了眼郑秋菊，一把年纪了，还扭了一下腰肢，这才跟着李连长进了卫生间。
而郑秋菊怀里的囡囡，此时气得脸色煞白，嘴唇发青。
“囡囡，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