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慕容龙成
中国的语言文字非常奇妙，一字之差都会导致所表达的内容千差万别。人们在说话的时候语境不一样，也会导致同样的文字会产生不同的效果。
对于普通人来说，“不见了”和“丢”都是一个意思，但对韩孟丹这样的警察来说，却完全不同。
韩孟丹一直在观察着刘女士，发现她在说完这句话后，脸上露出一丝警惕的神色，便没再继续问话，和小慧对视一眼后陷入沉思。
刘女士见韩孟丹半天没说话，便问道：“韩警官，这把钥匙和老古被害有关系吗？”
韩孟丹应了一声，随后解释道：“现在还不好说，有消息我第一时间会通知您，也许钥匙真的和案情有关也不一定，您再好好想想吧。”
刘女士犹豫了一下后点点头，低头思索了好一阵，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绝不可能是我弄丢的，我知道钥匙对老古来说非常重要，所以把它和贵重的金银首饰放在一起，不过奇怪的是，装钥匙的盒子是一个古董，上面还镶嵌了很多宝石，如果有人图财，没理由不拿走盒子啊！”
“这事儿不急，您想起来什么再联系我。”韩孟丹知道今天不可能再有收获，便不再继续话题。
刘女士本是明事理之人，起身向韩孟丹和小慧告辞，随后缓缓向外走去。
“我去送她！”小慧追了出去。
刘女士受到的打击太大，有些神情恍惚，万一在路上开车出点事儿，她们心里会有些过意不去。
韩孟丹刚刚回到解剖室，就见技术科小王冲了进来，一进门就说道：“孟丹姐，刘队回来了吗？”
韩孟丹看小王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有了收获，问道：“别管他回不回来，直接说事儿。”
“我回来了，两位有什么收获吗？”刘天昊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几秒钟后，他推门而入，手上拿着一个档案袋。
小王看了看二人，眼眉挑了挑说道：“我在塔身上发现了半个指纹，和之前在李克建死亡现场发现的指纹一致，是丁志亮的。”
韩孟丹和刘天昊听后精神一振。
两个同样的指纹出现在案发现场，按照这样的逻辑，就可以锁定丁志亮作案的嫌疑，饶了一大圈弯路，最终还是回到了丁志亮身上。
“不过还有发现。”小王又说道。
“你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嘛！”韩孟丹一瞪小王。
小王吐了吐舌头，说道：“我在第二枚指纹附近发现了微量硅胶类物质。”
“硅胶？”韩孟丹疑惑着。
“是指纹膜，是现代打卡指纹机的附带产物。”刘天昊说道。
制作指纹膜的工艺比较简单，先是在类似橡皮泥的物质上留下指纹，然后在模具中注入硅胶类物质，定型后就是指纹膜，可以让人代替在指纹机上打卡，说白了，就是取巧的东西！
小王把手上的一张报告单递给韩孟丹。
韩孟丹看完后说道：“还真有可能是，这也就意味着凶手熟悉丁志亮的一切！”
“不过他漏算了一点，丁志亮在古今死亡时已经被咱们拘留了，根本没有作案时间！”刘天昊说道。
“这就意味着丁志亮可以排除嫌疑了？”小王说道。
刘天昊摇摇头，说道：“在真相没浮出水面之前，一切都还有可能。现在还不能下定论，更不能放了丁志亮。”
“以此来迷惑凶手，让他误以为我们认定丁志亮是凶手？”小王问道。
“大约是这样，但实际上没什么用，凶手能酝酿这样一起复杂的案子，还嫁祸到一个原本不相干的人身上，就说明凶手的智商非常高，如果单凭这点漏洞就把他抓到，怕是太简单了。”刘天昊说道。
小王叹了一口气，对于刘天昊这种擅长强逻辑的人，他只有钦佩的份儿。
“指纹膜这条线怎么查？”韩孟丹问道。
“做这种生意的人都小心翼翼，想从店家这儿查到线索怕是很难，我们可以从硅胶类物质上下手。”刘天昊说道。
“我明白了，去查查制作指纹膜的常规材料，然后和丁志亮指纹上发现的材料进行对比！”小王说道。
“啊……差不多吧！”刘天昊赞许地竖起大拇指说道。
小王一听，立刻高兴了起来。
“说说你的收获吧，除了那个美女经理！”韩孟丹话语间带着醋味儿。
刘天昊轻咳了两声，拍了拍手上的资料，说道：“这个是宝塔拍卖的详细资料，宝塔的前一任主人叫慕容龙成……”
说到这里，他看向韩孟丹。
“慕容龙成，和慕容雪姐妹有关系吗？”韩孟丹果然问道。
刘天昊微微一笑，说道：“还不知道，我让乘风去查了，不过慕容龙成和南阳五号案件有关这是真的。”
“啊！”韩孟丹和小王几乎同时间惊叫出来。
“是失踪人员之一！”小王抢先说了出来。
南阳五号案件一直很神秘，稍微老一点的公检法人都知道这个案子，但具体细节却没人知道，当年的报道也只是简简单单地介绍了一些皮毛，不知是因为涉及到了公安内部的人员还是其他原因，办案过程和审理过程全程保密，档案被定为绝密档案存放起来。
就这样，一宗震惊南阳的案子销声匿迹，人们只记得有个最有前途的警察受到牵连入狱。
别说韩孟丹和小王这样年轻的警察，就连韩忠义这样的老警察都不知道其中的细节，钱局当时是刑大的大队长，自然知道，刘明阳是涉案人员自然也知道，但二人却始终守口如瓶，绝不透露半个字。
三人正要讨论，走廊里传来韩忠义咳嗽的声音，小王吓得脖子一缩，冲着韩孟丹摆了摆手，转身从侧门离开。
“哥！”韩孟丹向走进来的韩忠义打了招呼。
韩忠义一脸严肃，说道：“都说过多少次了，在支队要叫我韩队！”
韩孟丹从嗓子里哼了一声，却没敢反驳。
“小刘，老李的案子怎么样了？”韩忠义问道。
韩忠义很少直接过问案情，他这样问一定有特殊的原因。李克建是公检法人员，和韩忠义也算是老相识，说不定还有其他高层领导给韩忠义施加压力。
“目前已经可以排除了李克建妻弟丁志亮杀人的可能性，通过两个杀人现场出现的同样指纹，可以确定凶手另有其人，指纹对比完成了，没发现匹配的人。原本是一宗密室杀人案，但一扇虚掩的窗户破了局。”刘天昊说道。
“古今的密室杀人案呢？”韩忠义又问道。
“也是密室杀人案，不过，在和死者家属沟通的时候，得知地下保险库的钥匙曾经丢了一把。”韩孟丹说道，随后她把和刘女士谈话的过程讲述出来。
刘天昊听后略加思索，说道：“从她的语境来分析，她应该对钥匙丢了产生过怀疑，所以前后说辞不一样。”
“没错，我刚才查了查丢失钥匙前后时间段的案子，并没有发现拍卖行发生盗窃的报警记录，也就意味着，那把钥匙并没有被人使用过。”韩孟丹分析道。
“或者说，拿走那把钥匙的人并没有偷盗的意思，但其他的事儿却不好说。”刘天昊说道。
韩孟丹沉吟一声：“能具体说说吗？”
“首先是保险库除了钥匙之外，还需要其他手段才能打开，这就意味着光拿到这把钥匙没用，另外一点，古今很看重保险库，所以把备用钥匙存放在夫人刘女士手上，但这把钥匙对于其他人来说等同于废铁，有谁会去偷它呢？”刘天昊说道。
韩孟丹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只有古今才会拿这把钥匙，但他直接拿就好了，为什么要偷偷拿走？”
刘天昊看了韩忠义一眼，随后才说道：“孟丹，你忘了最关键的一点，古今的为人！”
韩孟丹低头沉思片刻，才说道：“你是说他拿去送给人了？”
“具体说应该是女人。”刘天昊说道。
古今为了讨好和得到可儿，把存放资料的保险箱密码给了她，并录入了她的生物识别。以此推论，他把钥匙送人也不是不可能。
“应该是，否则，这把钥匙丢得太过离奇！”韩孟丹说道。
“凶手，我要是的凶手！不是保险库钥匙，不是哪门子竹塔！”韩忠义有些不耐烦
韩忠义的说法也是韩孟丹最初的说法，但随着案情的进展，韩孟丹发现刘天昊的侦查方向也是正确的。
“我们现在分析的就是凶手，哥，你也太心急了吧！”韩孟丹反驳道，见韩忠义严肃地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又说道：“韩队，韩队！”
“韩队，现在两件案子都和竹塔联系在一起，塔基部分是李克建案的物证，塔身是古今案的物证，如果所料不错，还可能会出现第三起案子，剩余的塔尖部分……”刘天昊说到这儿停了下来。
他的意思很明显，塔尖很可能在凶手手中，最终也会出现在第三起案件的案发现场，所以现在追查竹塔这条线索也不算跑偏。
“蒋小琴是竹塔的最后一任主人，而古今是拍卖竹塔的拍卖行老板，拥有竹塔的所有详细资料，至于法官老李和竹塔的关系，我现在还没弄清楚。”刘天昊扬了扬手上资料，又说道：“我查到竹塔的前任主人叫慕容龙成，他是南阳五号案件的失踪者之一，所以……”
刘天昊还未说完，便被韩忠义打断。
“这件案子市领导高度重视，要你迅速破案，而且我提醒你，除了这件案子本身之外，不要和其他案子挂上钩。”韩忠义说道。
韩忠义在韩孟丹和刘天昊的汇报中已经意识到案子与南阳五号案件有关，五号案件是绝对禁止调查的，尤其是刘天昊。
“我知道五号案件一直是你的心结，不过你叔叔现在出了狱，当年的案子已经了结，无论你多努力，都无法挽回损失。另外，你也知道你叔叔的态度，他不肯说出当年的案件细节，就是有苦衷。别忘了，当年他的能力绝对超过你，要是能破案，他定然不会受冤入狱。”韩忠义说道。
刘天昊深吸了一口气，憋了好一阵才缓缓吐出，说了句：“好，我不查其他案子，只查这件案子！”
韩忠义拍了拍刘天昊肩膀，看了看一旁的韩孟丹，说道：“还有，不要再得罪蒋小琴，她的背景远超出你的想象，一旦处理不当，遭殃的可不止你一人。”
说完这句，韩忠义转身离去。
刘天昊望向他的背影，看到他的脚步非常沉重，显然是背负了很重的负担。
人就是这样，年轻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做事不计较后果，胆大敢为，所谓年轻气盛。但随着年纪、阅历、职务等的增长，畏惧心理就会越来越强烈，以至于慢慢变得圆滑世故，有些事情只敢想不敢做，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怎么办？”韩孟丹小声问道。
刘天昊苦笑一声，说道：“还能怎么办，查呗，如果真的和南阳五号案件有关，不管怎样，我都要查到底。”
韩孟丹点了点头，赞许地说道：“这样才像是刘天昊嘛！不过我也提醒你一句……算了，不提醒了！”
看她的样子，就算不说，刘天昊也能知道她想说什么。
这几年韩孟丹对他的感情他不是不知道，还有王佳佳、慕容雪等人，他也是一名普通的男性，也有七情六欲，只是有些事情要看缘分，缘分到了自然就成了，缘分不到说啥也没用。
“继续说案子吧。”韩孟丹岔开话题。
“我在想法官老李的死会不会和五号案件有关？”刘天昊说道。
“这太离奇了吧！”韩孟丹问道。
“嗯，我查过资料，五号案件审理全程保密，所有资料都是绝密，好像所有知情者都避之不及一般，想知道内情，除非……”刘天昊说到这里看向韩孟丹。
“除非拿到五号案件的档案，或者是找到相关的人。”韩孟丹说道。
南阳五号案件的当事者是刘明阳，钱局是刑大大队长也应该知情，还有就是律师慕容雪。
刘天昊敲了敲竹塔拍卖资料，皱着眉头不语。
“慕容雪作为实习律师有幸参与了此案，可惜她在说出真相前就出了事，现在还没恢复。”韩孟丹说道。
刘天昊咂了一下嘴，说道：“这里面有问题。”
“什么问题？”
“慕容雪当时还是实习律师，怎么可能参与绝密审理的一桩案子？”刘天昊说道。
“也许……是慕容龙成的原因！”韩孟丹终于明白了刘天昊所说。
“没错，就是慕容龙成，他是慕容姐妹的父亲！”虞乘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