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塔身
行凶杀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儿，难的部分在于事后如何隐藏犯罪事实，如何逃避法律责任。很多犯罪嫌疑人在作案后都会对现场进行清理，掩饰作案手段，错开作案时间以迷惑警察。
但完美犯罪本并不存在，凶手多多少少会在现场留下些许线索，但因为种种原因导致线索变得模糊，甚至不被察觉，以至于犯罪分子逍遥法外。
由于监控设备的普及，破案的难度比早年简单了很多，以至于很多侦探过多地依赖监控，一旦离开监控，便会茫然无措。
刘天昊和齐维作为南阳市有名的神探，破案手法自然不会局限于监控录像，根据现场的线索和信息进行推理分析，再寻找证据加以论证才是他们破案的根本。
密室杀人案本身就是悖论，凶手在不可能情况下完成杀人并全身而退，任何一件密室杀人案都是对侦探能力的极大考验。
眼前的案件更是其中的极致。
首先是保险库，除了大门和直径四十厘米的新风通道之外，再无出入口。只有专用的钥匙才能打开保险库大门，而这把钥匙却挂在死者的身上。如果凶手实施杀人后再把要是从新风口送进密室，不可能完成挂在死者裤腰带扣上的动作。
据可儿和男经理所说，古今对保险库非常看重，钥匙从不离身，只要和保险库有关的事儿，他必须亲力而为，所有的员工都没进过保险库。
再说意外身亡的可能，死者尸体平躺在金属台面上，死状异常平静，房间中并未检测出毒气等物质，周边的环境几乎没有任何改变，因此意外死亡的可能性也不大。
除非一种可能，自杀！
刘天昊翻着古今拍卖行的账户流水，单从账面上看，古今拍卖行的盈利很大，又不存在外债的可能，而从对古今的社会关系调查来看，他每天除了在单位和拍卖场之外，就在家中陪着老人、夫人和孩子，算是模范男人的标杆。
而在此之前，他正积极地筹备着一场慈善拍卖会，无论从哪方面，他都不具备自杀的动机！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杀。
从目前的线索来看，唯一和他杀联系在一起的就是尸体身边出现的那尊塔的塔身。
法官老李死亡现场原本也属于密室，但一扇窗户破解了密室手法，凶手把现场痕迹清理得干干净净，除了一座不应该出现的塔基之外，再无其他痕迹。
两件案子的受害者本无联系，也无任何交集，却因为一座宝塔模型联系在了一起。就算没有证据支撑，也能一眼看出两件案子有极大的关联。
刘天昊看了看塔身，在塔身上果然有一行小字，文字种类和塔基上的一致，他立刻拍了照片发给姚文媛。
很快，姚文媛回复了信息：贪婪成性的灵魂安于此。
一直跟着刘天昊的王佳佳眼尖，无意中看到这行字后眼神立刻一亮，立刻说道：“昊子，我知道塔上的字是什么意思了。”
王佳佳的话把刘天昊从冥想中拉回现实，他并没有责怪王佳佳偷看他的手机，反而颇有兴趣地问道：“什么意思？”
这尊塔本就不该出现在案发现场，加上它的来历比较特殊，很少有人知道它。但王佳佳身为记者见多识广，说不定会知道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儿。
“目前的两句话和佛教的三毒有关。”王佳佳说道。
刘天昊听后却摇了摇头，他平时忙于工作，哪会关注佛教的三毒五厌的。
王佳佳解释道：“佛教所谓的三毒是贪嗔痴，也叫三火、三诟。贪是说贪图名、利、财以及一切欲望之物，因喜爱、喜好而起。嗔是说无理智地发脾气、迁怒于人，因仇恨、厌恶而起。痴是说不明事理、黑白不分，因心性愚昧而至。大约的意思就是这样，我曾经坐过一起节目，涉及到佛教的一些教义，所以算是略懂吧。”
刘天昊、王佳佳、韩孟丹等人都属于无神论者，自然不肯过多地研究这方面的知识，但有些教义却对人生是有益的，听听也无妨。
法官老李的死亡现场出现的塔基上的内容是“不分黑白的灵魂安于此”，出现在塔身上的内容是“贪婪成性的灵魂安于此”，说的正是贪嗔痴中的痴和贪，且恰好和法官老李和老板古今的职业特性对应上了。
“如果你的理论正确，这就意味着还会有第三名受害者出现。”刘天昊说道。
“应该吧，最后一个出现的应该是嗔！如果按照前两起案件的特征来分析，最后一起案件的受害者是……”王佳佳说到这里看向刘天昊。
“现在还不好说。”刘天昊几乎不假思索地说道，但实际上他心里已经想到了一个人。
老李是法官，黑白不分是大忌，但人无完人，老李在职业生涯中难免会犯一些小错误。古今是商人，商人的本质是唯利是图，对于钱财的欲望很大，否则也不可能建立起一个庞大的拍卖王国，和贪联系在一起也不为过。在刘天昊的圈子里，和宝塔有关又脾气暴躁的也就蒋小琴最符合条件，纵观蒋小琴，拥有无穷财富的蒋氏集团，却因为某种原因形成了骄横跋扈的性格，发一些无妄之火属于常态，和嗔字再符合不过。
王佳佳的确很有侦探的潜质，这点连着名的神探韩忠义和齐维也都认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合作，刘天昊也认可了这个观点。
“不过蒋小琴精明得很，对性命看得很重，无论是《画魔》一案，还是不久前的《A级通缉令》一案，她比兔子跑得都快，凶手想要她的命，怕是很难。”王佳佳思维不比刘天昊慢，几乎同时想到了蒋小琴。
“刘队，初步尸检已经完成了。”韩孟丹的声音从保险库里面传了出来。
刘天昊和王佳佳对视一眼，两人立刻走了进去。
“有什么收获？”刘天昊问道。
韩孟丹看了一眼和刘天昊贴得很近的王佳佳，原本就冰冷的脸色一沉，说道：“目测死者尸体无明显外伤，手脚没有捆绑过的痕迹，尸体腐败严重，无法确定是否中毒，致死原因无法确定，需要解剖，就这些！”
“有移尸的痕迹吗？”刘天昊并未察觉出韩孟丹的异状。
韩孟丹立刻摇了摇头，说道：“死亡超过了七十二小时，尸僵完全缓解了，如果之前搬动过尸体，应该会有痕迹，但目前还没发现。”
“也就是说，这里就是死者遇害的第一现场。”刘天昊问道。
“可以这样说。刘队，我认为这是一起自杀或者意外亡人事故，而不是谋杀。”韩孟丹把目光望向头顶的空调新风系统，又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韩孟丹虽说是法医，但参与破案多起，善于学习的她几乎具备了刘天昊大多数的能力。
刘天昊没有应声，出门找到男经理。
“经理，保险库新风系统的通风口在哪儿？”刘天昊问道。
男经理摇了摇头，拿起对讲机：“老王，你来一下一楼大厅，就是通往保险库的消防通道门口。”随后他向刘天昊抱歉一笑，解释道：“老王是工程部的管事儿，修修补补的事儿都是他负责，我和可儿是业务经理。”
过了不大一会儿，一名年纪五十来岁的男人跑了过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冲着男经理点了点头。
“王师傅，保险库的新风系统通风口在哪儿？”刘天昊出示了证件后问道。
“哦，在三楼平台，整个楼是一整套系统，除了故障了？”王师傅皱着眉头问道，他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臭味儿，因为身份的原因也没敢细问，呼吸了几口气之后算是反应过来。
“带我去看看。”刘天昊说道。
王师傅应了一声，疑惑地向通往保险库的消防通道看了看，随后沿着消防通道向上走去。
……
三楼楼顶死亡铁门只是虚掩着，锁头挂在一旁的把手上并未起到应有的作用，平台的面积很大，有一些种着花花草草的盆和罐子整齐地放在靠近南面的位置，应该是保安或者是保洁人员闲时种的，几组巨大的空调机组在中间位置嗡嗡作响，还有几个带防雨罩的通风管道。
刘天昊转了一圈后，并未询问王师傅任何问题，随后又回到案发现场，拿了一把椅子，站在上面用手比量着通风口。
“刘队，现场都勘察完成了。”虞乘风微微地摇了摇头，意思是并无重大发现。
刘天昊点点头，安排警员们运送尸体撤离现场，随后向捂着鼻子的可儿问道：“可儿，这里的柜子装的都是拍卖品的资料吗？”
可儿皱着眉头说道：“这个真不知道，可能也会有些其他的物品放在里面吧！”
“拍卖的藏品都放在哪儿？”刘天昊问道。
“还有一个保险库，钥匙在胡经理和我手上，两把锁，需要两个人同时到场才能打开。”可儿看了看站在保鲜库外面的经理。
“我需要查看这个保险库里面所有的资料。”刘天昊说道。
“哦。”可儿下意识地看了看其中一个柜子，有些犹豫：“这些资料……”
“刘警官，这些资料都是为客户保密才放进来的，我们决不能因为……”胡经理听到两人谈话后不顾臭味走了进来。
“我是在查案，如果你不想落个妨碍公务的罪名，那么，请配合！”刘天昊对胡经理并没有任何好感。
也许是常年经商的缘故，胡经理给人的感觉非常精明，任何人都别想从他这里占一点便宜。
“唔……那好吧，请自便！”胡经理眼珠转了转，随后转身离开。
“我可以把新风系统打开吗？这里太臭了。”可儿可怜巴巴地询问着。她本想离开，但见刘天昊在里面查案，却又不愿意离开。
刘天昊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可儿急忙走到墙边的遥控板前操作着，几秒钟后，微风吹拂通风口格栅的声音响了起来。
可儿脸上神情轻松了一些，回头看刘天昊时，却发现他的眼神中充满着质疑。
此时的保险库中只剩下刘天昊和可儿两人，刘天昊走到可儿身边，盯着她问道“你进入过保险库！”
“我……”可儿脸上显出一丝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