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嫌疑人
伪装是人类的能力之一，有人擅长使用各种手段伪装自己，伪装成君子、熟女，伪装成圣人、智者，最具有技术含量却没有代价的伪装手段非语言莫属。
在没见到刘天昊和虞乘风之前，丁志亮的态度一直是非常嚣张的，当着机场派出所民警的面把省市的在职领导、公安系统的在职领导挨个数了个遍，所有人和他都非常熟，任何事儿在他这儿都算不上事儿。
升职、立功受奖、调动工作等事儿在他的嘴里就没有办不成的，用天花乱坠、口若悬河都无法形容丁志亮。
他的相貌算不上优秀，至少还能看得过去，可惜的是，两条眉毛呈现很明显的“八”字，加上无论看谁都是斜仰着脸，给人非常轻浮的感觉。
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犯罪，民警只能无奈地听着，只是他得到了虞乘风的一个令儿，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离开中国，他表面上还得忍着对方的傲慢和无理，只得在内心默默地谴责对方！
丁志亮处于严重的自我催眠状态，他甚至真的相信他一个电话就能把高官领导叫来，以至于越说越激动，尤其是看到飞机已经起飞后，他几乎疯狂地吼叫着，要不是看到两名警察魁梧的身材和随时会动用的警具，怕是会立刻动手，他甚至数次提出要求看民警的警官证和警员编号，并用手机把警官证和编号拍下来，意思是说“你敢耽误我的行程就让你失去工作。”
当丁志亮看到赶来的刘天昊和虞乘风凝重而质疑的眼神后，他猛地打个激灵，瞬间从自我催眠状态恢复到了欠一屁股债务的状态。
“我怀疑你和一起谋杀案有关。”
刘天昊的声音让丁志亮的表情凝固，甚至忘记呼吸，憋了半天才才脱口而出两个骂人的词儿。
……
丁志亮是个见软欺见硬怕的主儿，审讯进行得非常顺利，不等刘天昊两人询问，他就像竹筒倒豆子一般陈述起来，但内容无一例外都是关于借钱和还钱的事儿，涉及到的都是民事案件。
“刚才你们说的那件事儿和我有关系吗？”丁志亮试探着问两人。
“李克建死了，这事儿你不知道？”虞乘风问道。
刘天昊在一旁盯着丁志亮，以图从他的表情上分辨出真假。
丁志亮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我姐夫死了，这不可能！”愣了一阵后，他又摇了摇头，嘻嘻一笑：“准是他托你们找我要钱的。”
他眼神中满是挪揄之色，对着两人撇了撇嘴角，一副看穿别人后洋洋得意的样子。
虞乘风冷哼一声，把笔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冷眼瞪着他。
丁志亮一咂嘴，说道：“我姐夫就这点不好，一点小钱总是放在心上，耍尽了各种手段管我要，还把刑警弄来吓唬我，我告诉你俩，省公安厅的李副……”
也许是丁志亮的态度让刘天昊恼火，也许是这件案子本身的棘手让他有些浮躁，他突然觉得心头一股怒火冲了上来，猛地一拍桌子，大喝一声后站起身，走到惊魂未定的丁志亮身前，拎着他的脖领子说道：“我也告诉你，要不是刑事案件和你有关，我并不想看到你这张臭脸，还有，别总拿你认识领导说事儿，犯了杀人罪，认识谁也得枪毙！”
丁志亮可能是被刘天昊的突然爆发吓呆了，咽了口吐沫后，把目光移向虞乘风求助。
虞乘风起身，拍了拍刘天昊的后背，等刘天昊松开他后，又拿出一张照片放在审讯椅上。照片是李克建尸体在解剖床上的照片，脖子上清晰可见的伤口已经去掉了血迹，看起来有些发白。
丁志亮这才意识到李克建的死是真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后才定住，望向怒气未消的刘天昊：“警官，我是欠他的钱，但也不至于杀他吧……哦，我明白了，你们以为我杀了他就可以不用还钱了对不对？”
刘天昊并未回应，只是用脸上的肌肉抖了抖表示不屑一顾。
丁志亮急得一脸汗：“他那点钱真的算不了什么，我欠别人的更多呢，要杀，我也得杀得过来呀，更何况他是我姐夫，凡事儿都有我姐呢。对了，他就算被杀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出国？”虞乘风问道。
“嗨，还不是为了躲债，我姐夫逼我要钱还好，毕竟是文明人，手段也比较有限，无非是打电话骂我一顿，数落几句罢了。那些融资公司可狠着呢，天天派人来找我麻烦，好多要债的都是做过牢的，动不动就耍狠，要我胳膊要我腿的，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会真动手，我害怕呀，国内根本没地方躲，只能躲到国外。”丁志亮说道。
虞乘风扬了扬下颌，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所谓的融资公司说穿了就是高利贷，只不过包装了个公司的名字，骨子里还是那帮人……”
“说你和李克建的事儿！”虞乘风说道。
“啊……和他之间就这些，没啥好说的，真不知道他遇害的事儿，他……其实除了抠点之外，人还挺好的。”丁志亮说到这儿，眼睛里出现了一点潮气。
人心都是肉长的，李克建毕竟是他姐夫，也是几十年的感情了。
“好演技，要不没提前做足了功课，还真被你骗了。”虞乘风白了他一眼，又问道：“昨天傍晚六点左右，你在哪儿？”
丁志亮反应很快，立刻说道：“在租的房子里睡觉。”
“一直在睡觉？”虞乘风立刻问道，但眼神里已经有些挪揄的味道。
丁志亮下意识地抬起手挠脸，却被手铐限制住，只得说道：“是啊，反正我也没事儿做，不睡觉干嘛。”
虞乘风和刘天昊对视一眼，拿出手机，给他放出了两段录像。
第一段录像的时间显示是昨天的17：42分，画面不是很清晰，但还是能分辨出录像中的人就是丁志亮，他翻过墙头进入小区，墙下方停了一排汽车，他下来的时候是踩着一辆车的后备箱下来的，可能是后备箱很滑，踩着下来的时候还差点摔倒。
第二段录像的时间是18：08分，依然是这个位置，丁志亮从同样的位置踩着汽车后备箱跳墙离去，与之前录像不同的是，他手上多了一个黑色的手提包。
丁志亮脸色悠地一变，慌乱地看了一眼刘天昊和虞乘风，又低下头去。
“小区这个位置正好是监控录像的死角，幸运的是，正好有位业主为了防止车辆被人损害安装了监控，你踩的正是他家的车。由于有两分钟的时间误差，所以你进入小区的时间17：40，离开的时间是18：06，而是死者遇害的时间昨天傍晚18点左右，这事儿你怎么解释？”虞乘风问道。
“那个人肯定不是我，我在家里睡觉啊。”丁志亮眉心使劲儿地向上挑着，两个眼眉的八字更严重了，典型的一个小痞子模样。
刘天昊眼神中再次充满煞气，双手青筋暴起，看样子是准备再次发难。他自己心里也有些奇怪，按说他经历了诸多磨难，已经变得成熟稳重，却不知为何，这段时间心就是静不下来，怒火也来得不由分说！
“你肯定到过死者的家。”韩孟丹的声音及时地制止了准备暴怒的刘天昊，随着推门声，她穿着白大褂走了进来，把一沓报告放在刘天昊面前。
刘天昊立刻拿起报告翻看了一遍，脸上的怒气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大不可破的自信。
“在发现死者的电锯台上的那滴血是你的。”刘天昊把报告慢慢举起。
丁志亮虽说看不清报告上的小字儿，但心里却清楚得很，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冒出来，磕磕巴巴地说道：“是我的，的确是我的，这事儿……唉。”
说到这儿，他把脸撇到一边，紧紧地闭着双眼。
“好吧，我说，但你们一定要替我保密，一定不能告诉我姐！”
要是放在几分钟前，刘天昊一定是一句：“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还敢和我讲条件！”但现在他却并不着急，慢悠悠地说道：“你说吧！”
丁志亮点点头，说道：“我想临走是弄点钱，要不，到了比利时也是生活不下去，借钱是借不到了，偷我又不会，只能到姐姐家弄点。”
丁志亮的声音越来越小，尤其是说道姐姐的时候，他的声音比蚊子哼哼声几乎大不到哪去，显然是内心有愧。
他姐姐丁秀文对他不薄，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倾尽家产帮他，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在临走是又到姐姐家顺了一把，这事儿要是让姐姐知道，心一定凉透了！
“光是偷东西？”虞乘风哼了一声。
丁志亮不但准备外逃，还在死者遇害前进入过死者家中，甚至还有一滴血留在死者的电锯台上，这些证据无论放在谁身上也只能是百口莫辩。
“我真只是去偷了点东西，电锯台上那滴血都是我好奇才弄伤的。”丁志亮把手一翻，在食指侧面的皮肤上可以看到有一道微小的伤口，他的脸上也尽是懊悔之意，却不是因为懊悔偷盗，而是不应该那么好奇，否则也不会留下这么多证据。
“我％＆＊（！”丁志亮咒骂了一句，他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凭借现在的证据，他就是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韩孟丹白了他一眼，敲了敲桌子上的报告：“还有什么好说的，证据确凿。”
“我没杀人！”丁志亮几乎怒吼着。
刘天昊看得出来，丁志亮这句怒吼是源于心底的愤怒，很可能他真的是冤枉的。
“你细说说，咱们有的是时间。”刘天昊不急不缓地说道。
丁志亮急喘了几口气，才趋于平静，说道：“我姐和姐夫生活很规律，下午五点肯定吃饭，大约五点十五左右吃完。我姐有个习惯，每天一到傍晚五点半，就会到广场和一群老头老太太跳广场舞，我姐夫也有个习惯，饭后他一般都在书房看半小时的书，退休前他看的都是一些《领导艺术》之类的书籍，退休后除了养生就是讲哲理的书，这件事儿雷打不动，而且他的书房装修时做了隔音，外面有什么动静都听不到。我就是利用了这段时间去她家拿些东西。”
“据我们调查，你并没有她家的钥匙，你是如何进去的？”韩孟丹问道。
丁志亮叹了一口气，说道：“是从半地下室的窗户进去的，半地下室虽然做了防水，但还是有点潮，所以有扇窗户经常不关，就算关也是虚掩上，不会锁上。”
俗话说得好，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让刘天昊等人意想不到的是，在李克建案中最难的一个环节——密室，也被丁志亮的几句话轻易地破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