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燃烧弹
对彭妙计抓捕的顺利在刘天昊的意料之中，但彭妙计的狡猾却出乎了他的意外。
三名警察给彭妙计戴上手铐之后，刘天昊松了口气，急忙下车和虞乘风碰头。虞乘风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在彭妙计第二处窝点发现了一些粉末状物质，经过韩孟丹初步勘察验证，可能含有铝镁粉合金、硝酸钾、碳粉、氧化铁等成分，在两个密封的水容器里还发现了疑似磷的物质，在现场还发现了几个廉价的高压锅，还有几块电路板、电池等物。
这些是制造土炸弹的材料！
烟花爆竹在中国的历史悠久，从发展最初的唐朝直到现代，观赏性自不必说，若是搭配合理在融入一些特定的材料进去，爆炸的威力也不可小觑。
彭妙计善于学习的事儿专案民警都知道，却没想到他居然鼓捣出炸弹来。
如果真如韩孟丹初步判断的那样，铝镁粉合金具有燃烧和爆炸性，一旦和传统黑火药混合在一起，容易形成二次爆燃，如果再加上磷、氧化铁等……
这种土制炸弹一旦在人口密集区爆炸，会有极其严重的后果。
“立刻把防爆分队叫来，立刻对火电厂家属区进行排查。”刘天昊瞪了一眼被押送下车的彭妙计。
彭妙计咧开嘴角笑了笑，喊道：“我不奢求你能放我走，这是我最后一个游戏，希望你能玩到底。”
彭妙计知道被警方抓到的后果，无论他埋了多少伏笔，有多少人和财产受到威胁，警方都不可能放了他，在他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当他准备让小王彻底消失回归彭妙计身份之前，他就做好了策划，用最后一场爆炸作为落幕的烟花。
不得不说，彭妙计是疯狂的，他的想法已经超出了常人思维。
刘天昊见彭妙计的笑容里有挪揄的味道，就知道在家属楼的排查可能会无果，但为了保险起见，只能逐一进行排查，同时对居民进行疏散。
由于家属楼年老的居民较多，疏散的难度非常大，需要的时间很长，市局领导和市领导的心都悬了起来，在现场组成了临时指挥部指挥疏散和排查。
刘天昊等人的任务并不轻松，他们要突击审问彭妙计，割蛋魔和剪刀手的案子可以延后，现在急迫需要的信息是关于炸弹的。
但彭妙计既然知道自己被抓就是死，肯定不会招供，所以如何利用审讯技巧获得炸弹藏匿地点成了这次审讯的重点。
彭妙计坐在审讯椅上，却没有其他罪犯的紧张和沮丧，反而是一脸轻松，仿佛并不是他在接受审讯，而是被采访的明星大腕一般，脸上带着玩世不恭般的笑容，让人看起来就产生强烈的恨意。
要是早几年，刘天昊还年轻气盛的时候，肯定不顾纪律上前揍他一顿，至于被处分等后果连想都不会想，但现在不同，他不但成熟了，而且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对彭妙计这种人，狠揍一顿是没用的，因为彭妙计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这种高智商对决的审问自然少不了大师姐赵清雅，当她把一些仪器陆陆续续地搬进审讯室对准彭妙计时，彭妙计先是一愣，随后又释怀地笑了起来，虽说他不是警察，却也认得这些设备，都是捕捉微表情用意分析罪犯心理活动的。
“你知道炸弹会害了多少人吗？”刘天昊开门见山地问道。
彭妙计却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道：“刘警官，你听说过燃烧弹吧？”
燃烧弹对于军事迷的刘天昊来说并不陌生，在二战时期，美军战略轰炸东京和日本其他重要工业城市就用了大量的燃烧弹，炸死二十三万人，炸伤三十五万人之多，全日本有百分之二十四的房屋被摧毁，燃烧弹的威力可见一斑！
“你制造的燃烧弹没那么大威力。”刘天昊冷冷一笑。
彭妙计嘿嘿一笑，说道：“你怎么知道！也许结果会出乎你的意料之外。”
刘天昊把手中的一打资料拍在审讯桌上，说道：“用高压锅的电子设备做定时器算不上稀罕，还有你的炸弹成分配比并不合理。”
这一沓资料是韩孟丹和技术科粗略分析出来的数据，因为从彭妙计第二个窝点发现的粉末状物质成分比较复杂，要详细的资料需要一定时间，但目前粗略的数据已经足够和彭妙计周旋了。
与资料放在一起的还有彭妙计自制的手枪和一张车票、身份证和一些现金等。
身份证上清晰地写着“彭庙寄”三个字，车票是普通列车的车票，上面的身份证信息是另外一人的，经查后发现是车站倒票的黄牛。自制的手枪是铝合金材料倒模制造出来的，子弹是用了废弃的子弹壳重新加工制造出来的，威力和九二式警用手枪差不多。
与此同时，虞乘风等人在彭妙计的第二个窝点自挖的地下仓库发现了一些机床、铸造用工具等，说明彭妙计酝酿今天的事儿是蓄谋已久。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不合理？”彭妙计反问道，在他的认知范围内，目前的配比已经是最合理的方案。
刘天昊拿着资料陈述了彭妙计土制炸弹的成分配比以及作用，同时讲述出土制炸弹的局限性——对人的伤害不大，只会引发火灾，但警方已经疏散了热电厂家属楼的所有人，并调集市里所有的消防资源待命。家属楼已经是多年的老旧建筑，就算烧毁了也无所谓，等于帮着开发商进行了前期清理。
彭妙计在听的过程中始终保持着微笑，时而看看一脸严肃的赵清雅，时而看看捕捉微表情的设备，时而看看刘天昊。
赵清雅知道彭妙计在努力掩饰自己的微表情，尽量不对刘天昊的话表现出任何兴趣，但微表情就是微表情，如果不是经过大量残酷而严格的训练，是无法掌控的。
当赵清雅看了几眼屏幕后，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彭妙计脸色在那一刻也有了一瞬间的变化，但变化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他立刻察觉赵清雅玩的也是心理战，看似好像明白了一些事儿，但实则有可能是假的！
彭妙计的不配合在刘天昊的意料中，把提前列好的审讯提纲问完之后，他和赵清雅就离开审讯室，把继续审问的工作交给器他审讯专家，两人回到办公室进行讨论。
虞乘风和韩孟丹几乎同时来到办公室，拿着最新、最详细的化验报告和对热电厂家属楼的排查结果。
排查结果令人失望，但也算是庆幸。热电厂家属楼因为是老旧楼群，没有地下室，排查起来比较容易，在居民家和楼梯之间的仓库中并未找到疑似爆炸物的东西，但也不是没有收获，接着这个机会，消防官兵排除了好几处火灾隐患。
粉末的最终化验报告显示，彭妙计所制造的炸弹威力很大，但主要还在于燃烧，而不是爆炸。除了黑火药的成分外，黄磷、白磷、铝粉、镁粉、氧化铁、氯酸钾粉末等的配比非常合理，能随着第一响爆炸扩散，形成一个巨大范围的粉尘空间，随后会引发二次爆燃，混合粉末燃烧的温度可能达到一千五百度以上，虽然没有铝热剂燃烧弹所达到的两千五百度，但几乎可以点燃任何物质了。
从刚才的审讯来看，彭妙计显然对自己制造的炸弹很有信心，但能感觉到他的目标不是家属楼。从他的表情来看，一旦炸弹爆炸燃烧，绝对不是消防官兵能够扑灭的，所以他才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彭妙计这几年很有可能一直在钻研化学物理知识，应该经过了多次的试验才制造出的炸弹，如果目标不是家属区……
“按照彭妙计的逃跑计划，他应该做今天上午十一点十分的火车逃回四川绵阳，火车经过市区的路线……”刘天昊打开手机高德地图看了看，又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十一点三十分。
“火车从火车站出发，要经过热电厂，如果彭妙计的目标不是家属楼，那就一定是热电厂，按照火车行驶的时间推算，还有十分钟就会经过热电厂附近，而坐在火车上的彭妙计正好会看到给他送行的烟火，乘风，赶快给钱局打电话，炸弹很有可能在热电厂，而且应该在堆放燃料的地方！”刘天昊说道。
虞乘风立刻拿起电话给钱局拨了过去，告诉钱局刘天昊的推断。
刘天昊旋风般地冲出办公室来到审讯室，打断了两名民警的审问，一把抓起彭妙计的脖领子，盯着他的眼睛：“你的目标是热电厂，对吧？”
彭妙计被勒得涨红了脸，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却依然笑着不说话。
“热电厂囤积了大量的煤炭，一旦引燃，将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那时候，所有的警力和消防力量都会投入到救火救灾，爆炸、警灯、警报、大火、新闻就成了你彭妙计退隐的表演对吧？”
彭妙计斜着眼睛看了看刘天昊的手表，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刘天昊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现在距离爆炸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左右，热电厂的煤堆很大，等找到炸弹怕是也来不及拆！
刘天昊拨通了钱局的电话，随着钱局喂了一声后，他打开免提后放在一旁，冲着彭妙计问道：“告诉我，你把炸弹放在煤堆的那个位置。”
彭妙计被勒得眼睛开始发红，但目光却依然凶狠，沙哑着嗓子说道：“想套我的话，没那么容易，等着看我最后的表演吧！”
“人已经都撤离了厂子，你烧的只是一堆煤炭而已，除了增加些污染，没什么用，我看你的这个狗屁计划蠢得很！”刘天昊激道。
“时间快到了，大侦探，准备你的颤抖吧！”彭妙计似乎并未被刘天昊的气势做压倒。
审讯室的气氛凝重极了，甚至让两名审讯的警察赶到有些喘不过气来。彭妙计歪着头做聆听状，电话另一头钱局的呼吸声和警报声不断地传出来，对讲机的声音也不断传来。
“防爆一小队未发现可疑爆炸物。”
“防爆二小队未发现可疑爆炸物。”
“防爆三小队未发现可疑爆炸物。”
彭妙计笑了，刘天昊也跟着笑了，慢慢地松开了他的脖领子，还温柔地抻了抻平。
时间还在流逝着，距离爆炸的时间只剩下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