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最后的祭品
虞乘风立刻上前抱起小孩，发现小孩的身体还是软软的、热热的，于是用手在他的颈动脉上摸了一下，看了一眼紧张的刘天昊和保安班长，说道：“还活着。”
小男孩闭着双眼、呼吸均匀，并不像受到伤害的模样。
刘天昊在小男孩的身上发现了一根长头发，目测看大约是三十多厘米，和在之前案发现场发现的头发几乎一致。
刘天昊小心翼翼地把头发装进证物袋中，虞乘风抱孩子在一旁问道：“是小谷的？”
“从理论上讲应该是，拿回去让孟丹化验就能确定，走吧，去保安办公室。”刘天昊边走边给韩孟丹打电话，接通之后韩孟丹立刻说道：“刘队，我刚到现场，还没来得及验尸。”
“孟丹，你先别管尸体，先来大厦保安办公室，孩子已经找到了，但身体状况不是特别好，需要你先过来看看，120我已经打了，估计还有一段时间才能来，对了，把死者家属也带来。”刘天昊焦急地说着。
孙青柏的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属于交通意外，法医来现场勘察和验尸只是走个程序而已。
“好，我马上到。”
……
韩孟丹虽说是法医，整天与尸体打交道，但基本的医学知识还是很扎实的，给小男孩诊断的过程中，他醒了过来，身体虽然有些虚弱，但他看到周围一圈人陌生人，吓得立刻哭了起来，哭声渐渐地响亮了起来，直到他看到了自己的妈妈也在这一圈人中，才伸出小手求抱抱。
孩子也一个劲儿地喊着妈妈，满脸的委屈。
女人立刻将他抱起来，眼泪噼里啪啦地流下来，仿佛这个世界任何力量也无法从她手里夺走孩子。
韩孟丹松了一口气，对刘天昊和孙青柏的妻子说道：“应该是在消防箱里空气稀薄造成的机体轻度缺氧，根据乘风的叙述，在他抱起孩子后一直到现在才醒过来，很可能凶手给孩子喂服了安眠药之类的药物，不过看样子剂量不是很大，如果不放心，可以到医院做一个全面的体检。”
好在孙青柏的妻子没有蒋小琴那样刁蛮，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从得知孙青柏遇难开始，她就一直保持着冷静和克制，否则，要是像蒋小琴一样闹起来，对破案一定不利。
“刘警官，你一定要还我们家青柏一个公道。”女人带着哭腔说道。
刘天昊应了一声，点了点头。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对于一名女人来讲，在丢了孩子的情况下又死了丈夫，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等女人心情平复一些后，保安班长带着孩子在一旁玩耍起来，孩子并不知道这些警察和母亲的对话意味着什么，反而对保安队长的橡胶警棍和手电非常感兴趣，和他玩得不亦说乎。
刘天昊和虞乘风趁机向女人了解孙青柏的事儿，但女人纯是家庭妇女，除了家庭生活就是孩子，对孙青柏的事业完全没了解，也从不过问，因为他们还有一个念初中的女儿，所以她的大部分精力都在女儿身上，接送儿子上幼儿园的任务也落在孙青柏身上。
刘天昊问了一阵之后见没有收获，便让其他警察送母女俩回了家，看到女人离开的样子，他知道，女人面临的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回到刑大后，刘天昊拿到了孙青柏出事时路面的监控录像，经过反复排查后，发现并没有人推他，而是他走到了人行道上后突然停住脚步，大货车正好又是盲区，这才出了这起车祸，如果没有孩子被绑架这件事，最终会认定这只是一起意外事故。
交警队对肇事司机的鉴定已经出了结果，司机和车辆的证件齐全，排除了酒驾和毒驾的可能。
孙青柏的法医鉴定也有了结果，他生前并未服用任何精神类药物，也没有吸毒或者醉酒，完全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身体无任何隐疾，没有走路过程中猝死的可能性，死因就更不用提了，死于三十吨汽车轮胎的碾压，头颅直接碎裂，大脑组织被车轮夹碎。
至少在孙青柏的被害现场，无法找到小谷的踪迹。
武彦斌的尸检也得出了最终结论，身体残存的血液内含有大量的安非他命，应该是小谷在折磨他之前给其静脉注射的，目的就是为了在折磨他期间令其保持清醒。
刘天昊立刻想起发生在1985年美国一名缉毒警察身上的故事，毒贩因为痛恨这名让他们损失了数千万美元的警察，便设计将其绑架，在随后的四十五个小时里用尽手段折磨他，而且还给他的身体里注射了大量的安他非命。
安他非命原本是治疗气喘和睡眠失常的，可以让中枢神经系统极度兴奋，无论遭受多大的肉体折磨，都可以令人保持清醒。
而小谷对武彦斌正是用了这种手段，令他痛不欲生！
韩孟丹把两份尸检报告重重地摔在办公桌上：“这个小谷到底是什么人，凭咱们现在掌握的线索，她就真是恶鬼也应该抓出来了。”
韩孟丹原本是同情小谷的，毕竟她因为蒋天一醉酒肇事案家破人亡，但一想到她居然利用孩子谋害一名父亲这件事，气就不打一处来。父亲死了，等孙青柏的儿子长大以后知道了真相，肯定会留下心理阴影。
刘天昊并未说话，而是心理默默地梳理着线索。
从孙青柏手机上的信息和孩子身上的那根头发可以判定，凶手就是小谷。她提前做了功课，得知孙青柏孩子所在的幼儿园，又用电脑软件模拟了孙青柏的声音，利用电话从幼儿园老师手里骗走了还在，利用了孩子将孙青柏诱到大厦前面的人行步道，又利用他着急交易赎儿子的心理制造了交通意外，而在此之前，小谷又逼迫孙青柏在自己的四肢上画上了道符，进而完成了又一次五行借尸还魂法。
小谷完成了对孙青柏的谋杀之后，并未再伤害孩子，她把孩子藏到大厦消防通道的消防箱中，她知道警察在孙青柏死后一定在全力以赴找孩子，大厦消防通道每天都有保安和保洁以及顾客通过，当孩子睡醒之后，肯定会哭，就算警察找不到孩子，最终孩子也会被发现。
表面上看，小谷的这次作案完全没有破绽，但实际上却留下了痕迹。
“放心，这次她怕是跑不了。”刘天昊说道。
“怎么说？”韩孟丹问道。
“小谷在去幼儿园接孙青柏儿子的时候和老师有过接触，幼儿园规定，只要不是孩子的家长亲自来接，必须由家长打电话给老师，才能把孩子接走，老师对小谷的身份有怀疑，所以要求她摘下墨镜确认其身份。”
“老师看到了小谷的面貌？”韩孟丹有些兴奋。
小谷这个名字困扰了三人小组好多天，现在听说这个消息哪有不兴奋的道理。
“不但看到了面貌，还和她交流过，但不是说话，而是通过微信。”刘天昊说道。
……
刘天昊和虞乘风来到幼儿园寻找孙青柏时，正好遇到了那名老师。老师说孙青柏的儿子被一名奇怪的女人接走了，女人当着老师的面和孙青柏打过电话确认过，因为接送孩子都是由孙青柏来，所以老师对他很熟悉，一听电话里的声音就知道是他。
而女人自称是孩子的小姨，天生哑巴，咿咿呀呀地比划着，最后还是加了微信用打字的方式和老师说明情况，由于孙青柏有一件案子非常急，需要在单位加班加点，所以才委托她来接孩子。
女人还出示了一张她和孙青柏一家人的合影以证明她的身份，老师看了一眼，并未看出PS的痕迹。
老师的手机上保留着两人的聊天记录，查看之下并未发现破绽，但通过老师的叙述，女人是用手写的方式微信聊天的！
玩过QQ、微信和其他社交软件的人都知道，用手写的方式聊天是非常慢的，也是现代的年轻人所不屑一顾的，用惯了九键和二十六键拼音的人打字的速度很快，而手写的速度非常慢，识别时还可能出现一定的错误率，所以手写一般都是年纪稍长或者手指不太灵活的人才会使用的打字手法。
按说小谷也就三十不到的年纪，不可能用手写输入法呀！
恰好的是，和小谷接触的幼儿园老师是教美术的，对人物特点的捕捉能力非常强，在女人在手机上写字的时候，老师观察到她的指甲短而厚，显然这种手指用拼音法输入有些不方便，误触的可能性很大。
老师也非常疑惑，这双手看起来骨节比较大，和眼前的美女完全不匹配。
在女人摘下墨镜后，她立刻分辨出女人应该是常年戴近视镜，不但鼻梁上有两个难以遮掩的凹痕，而且眼睛也显得有些无神，眼神涣散，给人非常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常年戴近视镜所造成的，近视镜会对人的眼睛以及眼睛周边的皮肤产生一些微弱的改变，如果再次过程中人的脸颊变胖，在鬓角处可能还会出现眼镜腿带来的两道横的压痕，至于眼睛无神而涣散，也是近视眼的特征，摘下眼镜后，近视的人看人和看物有些不清晰，所以造成目光相对呆滞。这种变化在当事人看来微不足道，但对于一名擅长捕捉特征的美术老师眼里，这就是人物最大的特征。
女人戴墨镜不但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相貌，而且最重要是掩饰常年戴眼镜的特征！
……
“所以我让文媛和乘风两人去幼儿园见老师，给小谷做肖像还原。”刘天昊自信满满地说道。
“文媛之前一直在做小谷的肖像还原，但由于咱们提供的素材太少，很多只能凭借着想象来画，画了改，改了又画，一直没能拿出一副满意的素描出来。”韩孟丹说道。
现在有了幼儿园老师这名目击者，还原小谷的相貌指日可待。
让虞乘风陪着姚文媛去也是他的一份苦心，虞乘风自打进入刘天昊的中队以来，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忙于破案，很少腾出时间陪姚文媛。
虽说姚文媛也是警察，能够理解虞乘风的行为，但不代表她没有约会和谈情说爱的需要。无论两个人多恩爱，也需要经营，没有永远保鲜的爱情。
自打姚文媛受伤住院后，两人便确立了恋爱关系，这件事在公安局人人皆知，姚文媛文静，虞乘风憨厚，两人非常般配，但所有人都一致担心的问题就是虞乘风的时间。
刑警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时间，不是没有时间破案，而是没有时间陪家人、陪妻子、陪孩子，陪伴着他们的永远只有数不清的案件和随时回来的危险，没人知道他们接到电话离开后会不会回来，没人知道他们蹲点时受了多少苦，没人知道他们看起来强壮的身体已经满是疮痍。
“幼儿园门口不是应该有监控得吗？”韩孟丹提醒道。
“可能是由于线路问题，监控昨天就不好用了，不过世界上没有那么巧和的事情，肯定是小谷进行的破坏，我已经委托幼儿园属地的派出所民警去查了，很快就会有消息。”刘天昊说道。
派出所方面的消息很快传来，监控头没问题，就是监控主机和监控头之间的线路被人人为地掐断了，看切面的痕迹，应该没几天。查了最近几天幼儿园的监控并未发现任何异象，因为幼儿园的监控不是全时打开的，在最后一名老师离园后，监控就会关闭，第二天开门之前监控会自动打开，在两个时间点之间有一段是空白，小谷就是利用了这段空白期破坏了监控。
两人正聊着，阿哲从外面跑着进来，见到刘天昊后急忙说道：“刘队，最后一名火属性的人找到了。”
阿哲话音刚落，一名老人从外面走进来，虽说他满头银发，但精神看起来却十足，腰板儿永远都是笔直笔直的，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眼神中自带着威严，让人看到后不由自主地想回避。
他就是蒋天一醉酒肇事案判决的老法官姜旭波，他办完而来蒋天一案子后就办理而来退休，一直在家里练练书法、画点优雅的水墨画，偶尔带着单反出去摄影，反正一切和修身养性的事情他都做，好不自在。
阿哲通过韩忠义找到了他，找到姜法官时，他正在水库旁钓鱼，但姜法官对阿哲的话当做是危言耸听，他一辈子一身正气，哪会怕这些鬼魅作祟，自然不肯接受阿哲等人的保护。
经过阿哲的一番思想工作后，这才答应和他去一趟刑大，在阿哲的眼里，只有刑大才是最安全的。
“在所有涉案人员里，还有谁是火属性的？”刘天昊问阿哲。
阿哲皱着眉头拿出一份资料递给刘天昊，上面写着所有涉案人员的资料，按照五行排列的顺序排列整理出来，姜法官是其中之一，在火属性一栏里还有慕容雪的名字。
看到慕容雪的名字，刘天昊的心又揪了起来，小谷只需要二选一就可以了，就算保护了老法官，慕容雪照样可以成为五行借尸还魂法的祭品。
如果不能在小谷发动最后祭祀之前找到慕容雪，她遇难的可能性就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