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打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疯狂是毁灭的奠基石，失去应有的理智是疯狂的前兆。人可以为了钱财疯狂，可以为了欲念疯狂，但人往往会把疯狂和鬼联系在一起，正所谓鬼迷心窍就是这个道理。
一名穿着中国式古风衣服的中年人咋了咂嘴，用手轻轻地托了托圆圆的墨镜，喃喃自语地说着：“极凶之地，煞气影响了生物大脑，最终导致其疯狂，且大凶之兆必定会有血光之灾！”
一名富强集团的小领导听后勃然大怒，呵斥道：“你胡说什么！”
原本这名领导就带着一股无名火，正愁着无处发泄，看到中年人神神叨叨地说着不清不楚的话，自然是火冒三丈。
“这是福地，大师看过的，你懂什么！”小领导的吐沫星子险些喷到对方的脸上。
中年人却并未恼火，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说道：“原本是福地，但半山腰这个基站和两边的高压线塔呈现三张两短之势，你看这山体好比坟头，这三座高压电塔好比三支长香烛，两座废弃的军事雷达塔好比短蜡烛，三长两短，哼，已经破坏了整个风水格局，福地变成了极凶之地。”
极凶之地！
“是鬼附身吧。”有一名驴友喊道。
“大白天的怎么鬼附身，我看好像是神打！”另一名看热闹的旅游反对道。
“对，可能真是神打！”又一名旅游赞同道。
无论是神打还是鬼附身，都是毫无科学的说辞，是人类对未知领域的神魔化，但这六名流浪汉和两条狗的行为的确有些反常。面对全副武装的保安、持枪的警察、拿着强制执行通知的法官，流浪汉处于绝对的劣势，哪怕有一点自知之明都不会与对方硬抗。
所谓的神打是古代一种功法，原本的意思是元神修炼之道，其中的“神”并不是指神仙妖怪的神，而是具有无上智慧的人性本我，神打的精髓就在于挖掘人体潜能，发挥人体自身最大的潜力。
但后来逐渐演变成请神仙妖怪进入人体内，并控制人体，假借神附体之名增强自身的能力，以达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等能力，甚至可以达到上刀山下油锅的程度。以此推理，鬼怪也可以附身，赋予人一定的能力。
所以刚才有人说鬼附体就是沿着这个说法来的。
但在现代科学体系下，这些说法已经成了无稽之谈，导致流浪汉和狗疯狂的一定另有原因，比如服用了某种药物，或者是受到某些有毒气体影响，导致神经错乱、是非不分。
“神探刘天昊来了！”
自打《零号殓房》一案后，刘天昊神探的名号就传遍了整个南阳，甚至连周边城市也都知道他的名号，这得益于现在快速发展的网络，也得益于王佳佳的正面报道。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人们立刻向两边散去，黑色的大切诺基带着6.4机头的咆哮声进入别墅区，刘天昊、韩孟丹、虞乘风、姚文媛四人从车上下来。
“刘队！”王佳佳和老蛤蟆向刘天昊招了招手。
刘天昊给二人回应了一个眼神，同时向身边的警察耳语几句，警察点了点头，朝着王佳佳二人挥了挥手。
王佳佳二人立刻穿上鞋套并带上手套等物，随后才扛着摄像机到处进行拍摄，很显然他们已经具备了再案发现场采访的基本常识，知道主动作为以免破坏现场物证。
与刘天昊等人同来的还有两辆救护车，穿着白大褂的急救医生为受伤的人们查看着伤情。四名身中十几枪的流浪汉几乎没用上五分钟的时间，就用运尸袋装好送上刚刚赶来的殡仪馆的白车，韩孟丹嘱咐了司机把尸体送到刑大法医鉴定中心后，便和刘天昊一起投入到现场勘查中。
医护人员为两名重伤的流浪汉输血、扣上氧气罩，送上了救护车，随后呼啸而去。受伤的保安也被富强集团领导用私家车送往医院救治。属地警方在现场拉起了警戒带，看客们纷纷收起手机，随着警方的劝离而离开，两条狗的尸体、地面上一滩滩的鲜血和一大堆泛着暗金色光芒的子弹壳安静地躺在地上，告诉人们这里刚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搏杀，除此之外只剩下警察们忙碌的身影。
那名神神叨叨的戴墨镜的中年人看客在远处犹豫了一阵后，摇了摇头，看了刘天昊一眼后转身离去。
刘天昊等人蹲在地上观察着，9MM的子弹壳预示着九二式警用手枪的威力巨大以及强悍的停止作用，他数了数，一共六十七枚子弹壳，除了重伤的两名流浪汉各种五枪之外，其他四名流浪汉平均被十二发子弹击中，还有九发子弹打空。
刚才检查尸体的时候，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死亡的流浪汉躯干部分中弹数较多，其中一名胸腹部打入十发子弹，虽说都没打中心脏部位，但9MM子弹的停止作用很强，按说会让嫌疑人立刻倒地不起，但从执法记录仪和王佳佳的录像上看，犯人的动作只是多少受了些影响。
“这不符合常理呀。”虞乘风带着白手套捏起一枚子弹壳说道。
“的确很怪。”刘天昊看着地面上的两条狗思索着。
他们两人是刑警，一年打靶的次数很多，都知道92式警用手枪的威力，人要是中了这么多枪，不可能还行动自如，而且看六名流浪汉的身体都不是很强壮，更不可能有这么强的抵抗力。
除非是吸了毒，很多毒品都有麻醉的作用，可以让人发挥很大的潜能，可以不畏惧疼痛、死亡，但这个解释就算能解释流浪汉的异状，却解释不了两条狗的疯狂。
两条狗已经停止呼吸，因为脊柱被打断，身体以一个奇异的角度蜷在地上，舌头耷拉在嘴外面，头部亦因为受到多次击打而肿胀。
中华田园犬并不是藏獒，遇到不可抗拒的袭击后，会有选择性地退避，但看两条狗的模样完全变成了疯狗，不顾一切地攻击人类，人可以伪装情绪，但狗不会。
“去房间看看吧！”刘天昊把子弹壳递给一名基层警察，随后和虞乘风二人进入别墅中。
别墅的客厅很大，装修风格是西欧式的，偏重豪华，业主应该花了不少钱，地面上放着一些纸壳和一床破旧的棉被，棉被旁有一个棉花枕头，一看就是那种回收棉做出来的劣质枕。
角落里用砖头堆起一个临时灶台，有一些柴火和一个破铁锅放在一旁，铁锅里面还有挂面的残渣，大理石的墙面大约一人高的位置被熏成了黑色。
除了数个破旧碗筷和一个旧铝盆外，还有一个满是锈迹的半人高铁皮桶，里面装着一些水，一只塑料碗漂在水面上，铁皮桶附近还有几个最廉价的啤酒的啤酒瓶，还有一些破酒瓶的碎玻璃碴堆在铁皮桶和墙夹角里。
一个角落里有两个侧放着的木箱，木箱下面垫着几块相对平整的石头，木箱底板和地板之间有一些狗的便溺物。木箱是装大型物品用的临时木箱，是用比较廉价的杨木板制成，里面有两床破棉被，上面有一些黄色的狗毛。
顶棚上的灯管和灯泡都已经被拆掉，应该是被流浪汉用来换钱。看样子这里应该是一名流浪汉的居住地和众人吃饭的地方。
看流浪汉的状态，别说是吸毒，就连正常生活都举步维艰，据一些驴友反应，如果不是有众多的驴友救济，流浪汉怕是顶不住多久就会离去，毕竟这里距离繁华市区还有很远一段距离，没有任何救济品可以领取，没有任何人的施舍，普通人都很难生存，更何况是身无分文的流浪汉。
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发现楼上的房间基本和下面差不多，个别的流浪汉可能多一套衣服，仅此而已。刘天昊的判断终于得到了证实，并未发现吸毒用的烟壶或者是注射器等物，也未发现任何毒品。
韩孟丹对水源和食品取了样，随后又对被褥等物进行检查，并未发现异常。
又回到客厅后，刘天昊被地面上一些凌乱的脚印吸引，他仔细观察后，发现脚印是不久前印上去的，脚印的附近还有一些干枯的血迹，血迹呈滴落状而不是喷溅状，说明受伤者的伤不是很重，血迹呈现出暗红色，说明这些血也是不久前才滴落的。
“孟丹，你来看看这个。”刘天昊指着血迹说道。
韩孟丹看了一眼，用棉签取了一些血样放进证物袋，说道：“血液从不同的高度滴落，所展开的面积也会有所不同，从滴溅程度看，应该是人的鼻血或者是头部出血。”
刘天昊从地面捏起一块碎玻璃碴，看着上面的血迹缓缓说道：“看来不久前这里发生过一场搏斗，有人用酒瓶砸伤了另一个人，孟丹，你还记得其中一名流浪汉的尸体吧，头部就有刚刚凝结的伤口，若是不注意，还以为是在和保安和警察的对峙中受伤的。”
韩孟丹点点头，说道：“没错，那具尸体头上的伤是旧伤。”
“能看出来这场搏斗发生的时间吗？”刘天昊问道。
“根据血液凝固的程度和死者头上的旧伤判断，搏斗应该发生在此前的四小时到六小时之间，如果需要进一步确认，就得回鉴定中心才行。”韩孟丹答道。
刘天昊摆了摆手，说道：“不用，这就够用了。”
他又走到铁皮桶旁，把里面的玻璃碴都拨弄出来，挑出一片有血迹的看了看，说道：“这几人在与保安冲突之前就已经有了一场搏斗，而且就在他们之间，试想一下，一群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流浪汉会为了什么事打架？”
“他们之间又不存在利益问题，除了犯神经病之外，好像没有太充分的理由。”韩孟丹说道。
“神经病？也许还真就是神经病！”刘天昊说道。
除了一群神经病之外，没人愿意和执行公务的警察正面对抗，更没人愿意面对枪口毫不犹豫地冲过去与警察搏命！
“文媛，你没事吧？”虞乘风关心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我没事，就是有些不舒服，闻着屋里的味道难受。”姚文媛有些虚弱的声音传来。
声音刚落，虞乘风搀扶着姚文媛从楼上走下来。姚文媛的脸色很差，就像刚刚得了一场大病一般。
“可能是刚才的场面太血腥了，乘风，咱们回去吧，让民警把这里在勘察一遍，以免咱们有疏漏的地方，把证物全部送到刑大。”刘天昊说道。
虞乘风点了点头，搀扶着姚文媛走了出去。
韩孟丹看着姚文媛的装填若有所思，愣了一阵才小声嘀咕道：“好像哪儿有些不对劲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