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慎独
刘天昊也并非威胁文德忠，而是说的事实，王佳佳有这个能力，而且一旦曝光发酵此案，势必会引起网友的极大愤怒，进而把情绪宣泄在文德忠的家人身上。
文德忠虽说年纪大，但思想却并不落后，不但建起汽修的网站，还创建了抖音号微博等等来进行营销，他知道粉丝的力量有多强悍，尤其是王佳佳这种极具煽动力的媒体记者。
要是一般的记者也就是借着案子弄个噱头炒作一下罢了，但王佳佳和姚文媛差点被文德忠害死，从常人心态来分析，她肯定会利用一切手段报复他！
他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灭了一半，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刘天昊拿起手机给王佳佳发语音：“佳佳，你来趟刑警支队，你和姚文媛的案子破了！”
文德忠手臂猛地鼓起，用力挣了一下手铐，瞪着刘天昊的眼睛几乎滴出血来，若不是手铐铐着他，恐怕他会蹦起来和刘天昊搏斗。
王佳佳的声音传来：“我马上到，听说乘风受了伤？”
“他没事，手术很成功！”刘天昊又给王佳佳发了一条语音。
文德忠听到虞乘风没事便平静下来，思索了一阵才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正在查十七起神秘失踪案，我知道其中一起，所有的事我都可以和你说，但你答应我的事能做到吗？”
文德忠知道就算自己贩卖器官和袭警，但罪不至死，所以他的心动了，如果主动承认还落个自首，可以减轻刑罚。
“当然！”刘天昊说道。
刘天昊之所以这样说虞乘风的事，实际上为了给文德忠减轻压力。一般来说，一旦嫌疑犯知道所伤害的人已经生命垂危或者是死亡，就会知道自己所面临的刑罚是死刑，反正也是死刑了，就不会再对其他的罪行招供，对于审讯而言是非常不利的。
“好，那我说，器官贩卖的国外买家都是我找来的，杨派只是帮我牵线，并未真正参与整个链条，不过外国买家我不能说出他们的姓名，因为他们一样会杀了我家人。”文德忠说道。
刘天昊点点头，从供词上可以看出文德忠这个人江湖义气很重，在这种情况下还不愿出卖杨派和外国买家。
“行，你能说多少就说多少！”刘天昊说道。
文德忠叹了一口气，看了一阵天花板，才说道：“我带过一个人导国外，他叫洪天琪，三十八岁，为了给孩子交大学的学费，想卖一个肾，他通过杨派找到我，我也帮他找到了买家……”
刘天昊听到洪天琪这个名字时，立刻想起了十七起神秘失踪案其中的一名受害者就叫洪天琪，他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向另外一名警察要了一根烟，点燃了递给文德忠。
文德忠露出感激的表情，吸了一口之后，继续讲述着。
带人到国外贩卖器官是风险的，首先是金钱上，作为贩卖者，要帮助捐献者办理各种出国的手续，还要负责捐献者的路费等等，要是临时到了国外，捐献者反悔，贩卖者就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捐献者继续捐献，不排除使用暴力威胁等等，往往这个时候，捐献者孤零零一个人在国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很有可能就会完成捐献。
但也有一些比较顽固的人，一旦反悔后就算打死他，他也不会完成捐献，贩卖者就只好违约，还得把捐献者送回国内。
还有一种情况是捐献者捐献器官之后身体发生了不适甚至死亡，一旦遇到这种情况，贩卖器官者还得赔偿一部分死亡赔偿金，当然这部分也是有国外的客户支付，贩卖者会支付捐赠者家属一小部分死亡赔偿金，而大部分会留到自己的口袋里。
但如果遇到比较难缠的捐献者家属，器官贩卖者不但要把客户赔偿的钱赔给家属，还要额外付一笔封口费。
因为国外的客户和医院不希望这种事情闹大，否则被各国的警方盯上，他们的生意就会泡汤。
洪天琪的家庭条件很差，加上他的孩子上大学所需要的学费巨大，他就有了卖器官的想法，通过一个曾经捐赠过器官的老乡，他找到了杨派，而杨派在赚取了一定的中介费用后，便把他介绍给文德忠。
文德忠的心思并不在汽修厂上，所以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厂子里。
汽修厂他交给一个修理大工管理，人都是自私的，大工几乎把厂子管成了他自己的厂子，每年的盈利刨出工人工资和房租，几乎不赚钱。幸运的是文德忠并不在乎修配厂的盈利。
洪天琪等了很久才等到文德忠，文德忠安排洪天琪做了全面体检，确认身体无恙后，便抽取了他的血液找一家合作的医院出配型报告。
等配型报告出来之后，他会把报告传给国外的中介，剩下的事情就是等消息，一旦国外有客户需要捐赠，他就会安排洪天琪去过捐赠器官。
洪天琪很快得到了回复，到某国捐献器官，报酬是三十万人民币，这笔钱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但他知道，如果让儿子和妻子知道他捐献器官的事，他们肯定会极力反对，所以这件事一直是瞒着家属进行的，当忠哥让他的家属也签字时，他便如实相告。
文德忠遇到这种事情不止一次了，所以便伪造了家属签字，完成了手续。
他签了合同并交纳一部分费用后，便在忠哥的安排下出了国，因为需要洪天琪和被捐献者有一定的亲属关系，出国的时候用的是伪造的证件，这就埋下了洪天琪神秘失踪的隐患。
在某国医院进行体检后又办理了相关的手续，洪天琪随后住进了医院等着手术。
捐献手术很成功，被捐献者成功治愈疾病，但洪天琪却没那么幸运，他手术后被感染，加上他身体本就有隐疾，感染暴发后多症状并发导致昏迷，连一句遗言都没留下就死了。
客户按照约定给忠哥支付了洪天琪的死亡赔偿金，并安排了尸体火化，最后把骨灰交给忠哥。
人都是这样，当在众人面前时，表现的是一个样子，当没人看到他的行为时，表现的未必和人前一个样。
所谓的慎独就是这个概念！
文德忠本是一个有江湖义气的人，可他的孩子得了一种怪病，需要很多钱治疗，加上洪天琪的事除了杨派之外没人知道，他便起了贪念。
犹豫了很久之后，他把洪天琪的骨灰埋在了国外的一座山上，随后把那笔死亡赔偿金揣在了自己的口袋里，用在自己孩子的治疗上。至于杨派，他没有任何顾忌。
本身杨派就大大咧咧，只要他赚足了中介费，其他的一概不管，而且就算有家属找到了杨派，按照他以往的做法，肯定就是一副死不承认的态度。
当洪天琪的家属发现他很长时间失联后便报了警，警察也进行了相应的排查，其中就包括进出境记录，但并未发现洪天琪的踪迹。
就这样，洪天琪彻底在人间消失。
……
“刘警官，请你相信我，这些年我都是在帮人，从未坑过别人，这是第一次，这些钱我可以还给洪天琪的家属！”文德忠哀求着说道。
刘天昊盯着他一阵，见他的脸上并未出现任何波动，便知道他并未说谎，说道：“无论如何，买卖器官都是违法行为，还有你设计谋害姚文媛和王佳佳的事情！”
文德忠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真没想弄死她俩，就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我都已经计划好了，等她们昏迷之后，便把她们从防空洞里救出来，以恩人的形象出现在她们面前，这样她们就可以领我一个人情，就不会在追着杨派这件案子。”
“就算我相信你的解释，那你怎么解释持刀伤害虞乘风的事情？”刘天昊问道。
文德忠再次长叹一口气，说道：“为了我孩子的病，我借了高利贷，高利贷的人隔三差五就到我的汽修厂找麻烦，我本来想把汽修厂抵债给他们，但他们嫌麻烦，所以就只是单纯地找麻烦，根本不想要，有几次高利贷的人把我的员工打伤，甚至还威胁我的家人，所以当虞警官出现抓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高利贷的人，抓我就是想要钱，要是他穿着警服找我，我肯定不会动手的。”
“姚文媛腿部开放性骨折，和王佳佳两人差点死在防空洞里，而虞乘风胸部和腹部中了两刀，现在还在ICU抢救，洪天琪失踪后，他家属的世界完全坍塌了，他的孩子辍了学，现在去了工地做工，你为了你的孩子，害了这么多人，你平时所谓的江湖义气就是这样的吗？”刘天昊问道。
文德忠把脸撇过去，紧紧地闭着眼睛，身体微微颤抖着，显然是内心在极力挣扎着。
“这件事情我会调查清楚的，要是你说了谎，罪加一等。”刘天昊说道。
文德忠连忙摇头，说道：“我向天保证，肯定不会撒谎，但您答应我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否则，我的妻子和孩子就遭殃了，那帮人平时看起来文质彬彬，但实际上可怕得很，一旦有人触及到他们的利益链，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其铲除！”
“中国是一个法治国家，不会允许他们之那么做。”刘天昊并不相信贩卖器官的外籍人士有那么大的能量。
文德忠惨笑一声，说道：“我最初也不相信，可他们展现了足够的实力，在我之前的那个人就是因为触及到了贩卖集团的利益才被追杀，他想办法进了监狱躲避，却还是没躲过去。”
“你说的是前段时间监狱的那起事故？”刘天昊问道。
前不久，南阳市监狱发生了一起锅炉爆炸案，整个锅炉房全部被毁，一名犯人当场死亡。但事情蹊跷的是，锅炉在不久前刚刚检测过，并不存在任何隐患，而且锅炉爆炸时，所有的犯人都集中在操场上训话，只有受害者一人在锅炉房，而且他在锅炉房的事情并不是监狱方安排的！
“所以您一定得答应保护我的家人，我犯了罪，得到惩罚是应该的，但我的家人是无罪的，她们应该好好地活着。”文德忠说道。
“好，我答应你。”刘天昊暗自下决心，等神秘失踪案结束以后，会全力以赴侦破贩卖器官案，将这些恶人全部绳之以法。
文德忠终于松了一口气，冲着刘天昊鞠躬致意，但受到审讯椅的限制，只是微微地弯腰低头，但能够看出，他的神情是虔诚的。两名警察带走文德忠后，刘天昊并未离开，他站审讯室思索着，很久之后才缓过神来。
一起神秘失踪案破了，但结果却不是他想要的，案子破了，人却死了，而且还是客死异乡，不知道洪天琪家属知道后会是什么心情。
抓住了凶手，可姚文媛做了轮椅，而虞乘风生死不明，残酷的现实让他心头不断地痛着，以往那个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儿都无所谓的刘天昊突然感到心很累。
人的性格和行为方式并非一成不变，有时候会因为某些刻骨铭心的事情发生而发生改变，经历过基层派出所的刘天昊现在又要面临失去战友，这种打击对他来说无疑是巨大的，令他改变的打击。
正愣着神，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王佳佳打来的电话。
“哎，大侦探，你改怎么感谢我呀？”王佳佳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听她的声音得意十足，显然是在那对恶魔母子处得到了口供。
“你先说说有什么线索？”刘天昊语气很平淡，让电话另一头的王佳佳有些意外。
按照刘天昊以往的性格，肯定是调侃一番后，才会切入话题，但出乎意料的是，刘天昊的语气中充满了沧桑感，让王佳佳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劲头继续撩他。
“嗯……肖艳登这对母子真是丧心病狂，要是这件事情报道出去，肯定会引起社会道德层面的倒退，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危机会进一步加剧！”王佳佳说道。
刘天昊已经预感肖艳登和他母亲和失踪案有关，却并未联想到社会道德的事情上，毕竟他只是一名警察，关注的也只是案情本身。
“几个人？”
“唐菲、刘妍、王晓萌，三名妙龄女孩死在了他们手上！”王佳佳一语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