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女工之死
一个工地连续出现两次意外，不但警方和政府职能部门不相信，连开发商和建筑商的领导层也不肯相信，前一个意外事故还没处理完，第二个又出现了。
可意外就是意外，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升降机女司机的死都是意外。
出事的楼是老段摔下来的那栋楼挨着，老段摔下来的那台升降机还悬在五楼，而出事的这台升降机则是悬在六楼。
升降机所在的地面上有一块歪扭着的钢板，钢板下方是两根横着的角铁，钢板四周和角铁的边缘满是锈迹，八个焊点锈得完全脱落。
钢板前方有一摊有些发黑的血迹，巨大的塑料水杯已经摔裂，地面上有很大一块半干的水迹，不远处有一个半米厚的泡沫垫，包着它的布已经撕开，其中两层泡沫碎裂。
工地的项目部停车场停放着几台百万级别的豪车，显然是开发商和建筑方的老总级别的座驾。另外一台车车门上写着安监两个字，应该是安监局的公车，还一台闪着警灯的桑塔纳是派出所的警车。
陈经理苦着脸在案发现场站着，身边还有几个穿着西服的人，指手画脚地说着话，应该是开发商和建筑商的老总，还有两人穿着安监的制服，背着手拉着脸，指手画脚地冲着升降机比划着。刘天昊和民警小杨走到现场，看着悬在六楼的升降机。
陈经理向众人致歉后立刻走到刘天昊面前，一个劲儿地点头：“真对不住，刘所，你看我这又给您添麻烦了，真对不住。”
陈经理的性格本就如此，加上的确犯了错误，道歉的态度也是诚心诚意。
“行了，道歉的话留给死者家属吧。把升降机降下来，悬在半空怎么调查？”刘天昊指着悬着的升降机说道。
陈经理向安监局领导的方向望了望，见那领导微微点头后，才冲着项目部的方向喊着：“老谢，赶紧把升降机降下来。”
老谢的动作很麻利，升降机很快降到地面，安监局一名工作人员和小杨拿着照相机上前照相。刘天昊走到升降机的轿厢里，用脚踩了踩钢制的地板，地板微微颤抖了几下。驾驶室的地板是空的，只剩下一个操作台，四周立壁钢板与地板结合缝隙全都是锈迹，八个焊点全部脱焊，操作台对面的立壁钢板上有几处变形，还有大大小小五个窟窿。
刘天昊用手摸了摸五个窟窿，窟窿的边缘锋利但不均匀。
安监局的小伙儿边照相边说道：“焊点锈掉了，典型的意外事故。”
“据当事人说，当时升降机从十三楼向下运行，准备停在六楼把里面的杂物运下来，在停下的瞬间，驾驶室的底掉了，驾驶员庄世娟掉了下去。”小杨介绍道。
刘天昊又走到另外一个升降机里观察了一阵，随后走到升降机外面的地面看了一阵，冲着陈经理喊了一嗓子。
陈经理跑了过来，说道：“刘所。”
“现场缺了一样东西。”刘天昊指着完好的升降机驾驶室里的座椅说道。
“不……不可能吧！”陈经理走到出事故的升降机轿厢里看了看，又走出来找了一阵，摸了摸额头上汗，喊道：“老谢，你过来一下。”
工地的安全员老谢从房间里跑出来，来到陈经理面前。
“出事后有人动过现场吗？”陈经理问道。
“没有，绝对没有，出事后我就让门岗把大门锁上了，防止无关人员随意进出，现场我一直看着，除了这几位领导外没人来过。”老谢说道。
“驾驶室的座椅没了，你去查查监控，看看到哪去了？务必要找到。”陈经理吩咐道。
老谢应了一声，从项目部喊了几个人四散开来寻找丢失的驾驶座椅。
刘天昊正在出事的升降机看着，手机响了起来，是王佳佳的电话。
“昊子，你出来接我一下呗，我进不去工地。”
“那个……我”
“快点吧，我看到你的车了！”
刘天昊叹了一口气，放下电话，走到工地大门口。
王佳佳正和门岗保安对峙着，见刘天昊走了出来，便拨开保安的手：“刘所，刘所！”
保安见刘天昊冲着王佳佳招手，就没在说什么，从门岗拿了一定安全帽递给她。
“这还差不多！”王佳佳戴上安全帽走了进去。
两人走到工地的空地，王佳佳小声问道：“我听说又出事了。”
刘天昊点点头，说道：“现在还不能报道，否则，我只能让你出去。”
王佳佳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说道：“放心吧，没有你的允许我绝不报道。”
小杨走了过来，冲着王佳佳挥手：“佳佳姐。”
小杨是王佳佳的忠实粉丝，经常看她的节目和抖音，今天见到真人，立刻走了过来。
两人聊了几句后，小杨开始向刘天昊汇报：“刘所，这是一场意外，不过，这工地也太大意了，上一件事还没了呢，这又出事了，得严肃处理。”
“这不是意外！”刘天昊说道。
“你快说说！”王佳佳看起来比小杨都着急。
“升降机驾驶室地板生锈掉底，表面上看起来这的确是一场意外，但仔细勘察现场后，我发现了几处疑点。”刘天昊看向小杨。
小杨耸了耸肩，说道：“刘所，你别看我，我新人一个，还等着向您学习呢！”
刘天昊点点头，说道：“第一个疑点是驾驶室侧壁铁板上的五个窟窿。”
小杨打开相机，调出升降机的照片来，王佳佳凑了过去看。五个窟窿大小不一，形状也并非是圆形的，形状不一，从窟窿的边缘看，有被撕裂的痕迹。
“我看了另外一台升降机，这是驾驶室座椅加固角铁的五个焊点，把座椅牢牢地焊在驾驶室侧壁上，而座椅是有铁板和角钢焊接而成，连成一体，这样的结构非常牢固。我之前接触过死者，她的体重大约七十公斤左右，就算升降机突然停下，造成底板掉落，她的体重带来的冲击力也不足以把焊在侧壁上的座椅拽下来。”刘天昊说道。
王佳佳拿过小杨手里的相机，把照片放大：“还真是那回事，你看这个点，很明显是很大的力量把座椅的焊点拽开的，绝不是一个七十公斤的女人能做到的。”
“难道是有人知道底板会掉落，提前把座椅弄开焊，于是庄世娟和座椅一同掉了下去？”小杨疑问道。
刘天昊摇摇头：“现场并没有发现座椅，却发现了一个半米厚的泡沫板，是由六块保温用苯板摞起来的，这个显然是庄世娟用来坐的。小杨，把驾驶室的照片调出来。”
小杨从王佳佳手里接过相机，调出驾驶室的照片。
“驾驶室的面积很小，除了操作台还有个座椅，人坐进去后几乎没有可活动的余地，如果原装的铁板座椅还在，半米厚的苯板座椅根本放不下！”刘天昊说道。
“这就意味着原装的座椅早已被卸下去了！”小杨接道。
“应该是昨天或是今天被卸掉的！”刘天昊说道
“刘所，这你是怎么知道的？”小杨满脸的仰慕之色。
王佳佳拍了拍小杨的肩膀，指着另外一栋楼说道：“这个简单啊，叫我一声姐姐，我就告诉你。”
刘天昊挑了挑眼眉，静静地看着王佳佳。
“佳佳姐。”小杨的嘴很甜，叫得王佳佳一阵高兴。
“老段意外坠楼案发生时，庄世娟在一号楼开升降机，出事后，她调整到了这栋楼继续开升降机。而这几个焊点被拽开的痕迹是新造成的，所以不是昨天就是今天喽。”王佳佳说道。
小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还记得老段出事那台升降机的驾驶室吗？”刘天昊问道。
小杨点点头：“座椅就是一块铁板，上面却没有坐垫。”
“一号楼就快封顶了，也就意味着升降机就要被拆掉，庄世娟也会跟着调整岗位。”刘天昊说道。
小杨摇了摇头，两眼中尽失迷茫。
“如果她以前也拆过那个座椅，要到了拆卸升降机的时候，她会怎么办？”
“装回去！”小杨说道。
“卸下座椅时原装的坐垫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所以才变成了一个光秃秃的铁板。如果猜得不错，一号楼那台升降机的座椅应该是刚刚被焊上去的！”刘天昊说完便向一号楼走去。
……
三人走到一号楼升降机前，小杨手疾眼快地拉开铁门。刘天昊和王佳佳走了进去，王佳佳一头钻进驾驶室。
驾驶室的座椅的角钢和侧壁之间的焊点果然是新的！
“神了，昊子！”王佳佳惊道。
小杨进入后也向驾驶室的座椅看去，又向刘天昊伸出大拇指。
王佳佳坐在座椅上，用手比划了一下头顶距顶棚的高度，又踢了踢腿，几乎刚以伸腿就碰到了操作台。
“佳佳，你跺跺脚。”刘天昊说道。
王佳佳点了点头，跺了跺驾驶室地板，金属的空响声传来。
“使点劲！”
“哦！”王佳佳用力跺了几下脚。
“哎哎，佳佳姐，你看地板的边都离开缝了。”小杨指着地板的边缘喊着。
王佳佳使劲踩了一脚，盯着地板边缘看，果然地板和驾驶室侧壁的焊点已经开焊，被她用力一跺脚便离开了一条缝隙。
“我查过，这一批安装的升降机外表看起来很新，但实际上是六年前出厂的，由于钢材的质量不好，很多地方都已经上锈，焊点在受到外力的情况下会发生开焊的现象。”刘天昊说道。
“呀！”小杨惊叫了一声，摸着阻挡拉门的滑道和歪曲的角钢。
“如果是刚出厂的升降机，老段撞击那一下，说不定可以挡住！”刘天昊说道。
“经你这样一说，还真是那回事儿！”王佳佳低着头走出驾驶室，在轿厢的地板上跺了跺脚，轿厢的地板发出颤抖，部分区域和轿厢侧壁离开一条缝，显然也是开焊造成的。
“这是典型的概率杀人。”刘天昊说道。
王佳佳刚要说话，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佳姐，你说的那部小说又更新了，死者是一名升降机女司机，驾驶过程中驾驶室的地板掉落摔死了！”话筒传出王佳佳小伙伴的声音。
“我已经知道了。”王佳佳平淡地说道，随后放下电话，向刘天昊说道：“下一步怎么打算？”
“分头行动，我继续调查庄世娟和老段的社会关系，你去找小说作者。”刘天昊答道。
王佳佳做了一个“OK”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