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现世报
大切诺基在刘天昊的手上把性能发挥到了极致,几乎是咆哮着奔向幸福人家小区。
王佳佳几乎成了专案记者,寸步不离地跟着刘天昊和虞乘风,当她得知刘天昊此行的目标是幸福人家后,她的好奇心再次被点燃。
“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住在幸福人家?”王佳佳问道。
“院长杨伟才住在哪儿。”刘天昊说道。对于王佳佳,他心中忧喜参半,这次能够揭破案件背后的事件,王佳佳功不可没,她提供了很多关于孤魂的线索和设想,大部分意见很有建设性,用齐维的话说,王佳佳如果是警察,她一定是一名神探。
但她的工作性质又和刑侦工作有冲突,有些案件需要保密,过早地暴露侦破进展会让凶手有所防备,尤其是这种连环杀人案。
“根据安阔卫生院的档案显示,在冯鹃死亡那天晚上,院里的值班领导正是院长——杨伟才。当天值班的人中,护士和大夫、收银员和保安都一一死在凶手手下,作为医院一把手加上当晚值班领导的他,能独善其身吗!”刘天昊答道。
最重要的人物,有时候反而放在最后,很多人都会有这种所谓“压轴”的思想。这样看来,就算用排除法,杨伟才也是仅存的目标了。
通过调阅人口信息,得知孙伟才目前居住在幸福人家,一个建成多年稍显老旧的普通小区。
属地警方在得到了通知后迅速行动了起来,多名警力身着便衣开始在幸福人家小区附近巡逻或蹲守。特警支队也抽调了三个中队的警力即刻前往,对于这样一个危险的凶手,任何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一路上,刘天昊的手台响个不停。他不断地指挥调度,上传下达,忙碌又不失章法。参与行动的所有人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收网的时刻即将到来,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幸福人家小区9号楼1单元403,户主杨伟才,父母过世,妻子早亡,未再续弦,膝下无子。
派出所的民警已经尝试联系杨伟才,却没有成功,敲了门很久也没见人回应,要么他没在家,要么……
刘天昊到了杨伟才家门口后,让早已守候的锁匠打开门锁。
家中空无一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同样也没有发现类似凶案现场的任何痕迹。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社区工作人员和居委会楼长再次确认,十多年来杨伟才一直住在这儿,就在两天前,邻居们还看见过他。
小区虽然老旧,不过户型十分规整,实际面积估计足有八十平米以上,按照现在房地产商的宣传策略,恐怕要归入百平以上的大户型了。
房间门窗紧闭稍显憋闷,但没闻到老年男性独居而特有的气味。看来居住者没有抽烟的嗜好,也注重个人卫生,生活自理方面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客厅很宽敞,清一色的实木家具,虽然木材并不名贵,但是古朴的年代感还是衬托出一种庄重典雅的感觉。客厅西侧的一面墙被一组大书柜占满,数不清的书籍将书柜塞得满满当当。
除去书柜,剩下的墙壁在窗户之外的部分全都被书画作品占据。有花鸟、有山水,或工笔、或写意,风格多样,然而涉及最多的题材还是仕女图。
“乖乖,收集这么多作品也不简单啊!”虞乘风感叹道。
“是他自己画的!”刘天昊走近一处画作,指着落款处:“虽然这些作品的署名不尽相同,有的叫‘山中怪叟’,有的叫‘独孤老人’,可是每张画的最后都盖着同样的印章,上面写着大篆体的四个字:伟才画作!”
刘天昊顺势走进卧室,这里的墙壁也无一例外挂满了艺术品,不过风格为之一变,一水儿的西方古典油画,丰满的欧洲女性搔首弄姿,视觉冲击力很强。
看来卧室里才更能暴露一个人的真实人品,杨伟才院长貌似风雅,可骨子里的劲头不在登云子之下。
就在这时,刘天昊的手台响了:“刘队,刘队,我是小李!”
“讲!”
“刚查了小区监控视频,昨天晚上十点杨伟才一个人从小区东门出去了,东门路面的监控坏了,没有拍到他的去向。”
手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队里的内勤,根据筛查,并没发现杨伟才乘坐飞机、高铁或在旅店住宿的记录。
“据家委会的人说,杨伟才并没有汽车,应该没走远!”虞乘风判断道。
“昨晚十点离开家,到现在还没回来,凶多吉少。”刘天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一幅画引起了刘天昊的注意。
画面中,近景是一个男人,背对着观众,站在草地上,右手拿着一截植物的梗,好像是蒲公英。男人用嘴吹气,蒲公英种子漫天飞舞,随着风飘向远方。画面的尽头,依稀可见一组又黑又粗的管子,总共五根,直插天际。
“这幅画好奇怪啊!”虞乘风也凑了过来。
庞广宏案中的杀人预告指向下一个被害人的线索是缺少肚子的海马。海马这种动物很特殊,雄海马虽然是雄性,但是育儿的重担却落在了它的身上,它的肚子上有个育儿袋,肚子没了,孩子也自然没了。
冯鹃事件是一尸两命,尚未出世的孩子也跟着一起殒命了。作为留到最后的复仇对象,当年医院的院长也要承担当年和冯鹃一样的后果!
“凶手的目标不是杨伟才,而是他的孩子!”王佳佳从外面走进来说道。
刘天昊看了看王佳佳,点点头说道:“佳佳说得对,咱们都弄错了,乘风,看你的了,查查杨伟才平时来往的对象,尤其是经济上!”
“明白!”虞乘风旋风一般离去。
在户口本上杨伟才没有子女,并不等于实际当中没有。他当年卫生院院长的职位,是个货真价实的一把手,在小镇上是有份量的角色。若说他有个什么私生子之类的,也不是啥大不了的意外。
再看那幅水彩画。如果把背对着观众的男子看做杨伟才本人,那么他吹出去的蒲公英就恰好象征了远离自己,漂泊无依的子女。蒲公英要飘向何处呢?答案就在画面远处的五根管子。
“南阳钢铁厂!”王佳佳说道:“当年的南阳钢铁厂一共有五根大烟囱,是当时整个南阳市最高的建筑物了,被老百姓戏称为如来佛的五指山。后来国企改革,南阳钢铁厂也倒闭了。厂房被一些年轻的艺术家利用了起来,时间久了还真成了气候,现在叫什么829创意空间。”
“就是829!”刘天昊指着画上的几根大烟囱:“杨伟才的孩子应该就在那里。昨天他离开住处,最有可能的去向就是829,原因有可能是他得知其他几名当事人接连被害,预感到自己或者是孩子有危险;或者,干脆是凶手引诱其到829去,在那里准备将杨伟才父子一网打尽!”
虞乘风从外面跑进来,边跑边说道:“杨伟才的工资卡上面有很多笔转账,转账的对象是一个工作室,就在829创意空间。”
“都对上了,走!”
……
829创意空间座落在一间宽大的厂房里,厂房内被一个一个相对独立的集装箱充斥着,集装箱内装修得很有文艺范。
厂房中心的位置是一块空地,地面上满是涂鸦,应该是年轻人所为的艺术!
满头银发的杨伟才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不知从哪儿来的破布。在他对面的椅子山,同样的捆绑方式,同样的坐姿,绑着一个年轻人,凌乱的长发,胡茬稀疏,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格子衬衫上还留有油彩的痕迹,眉宇间和杨伟才依稀有些相似。
两人的对面放着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不远处的空地上,黑衣男子正在摆弄着一组看上去颇为复杂的设备,摆弄了好一会儿,他似乎颇为满意,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走到杨伟才身边冷哼一声。
杨伟才双眼中充满恳求之色,同时借机会端详眼前的黑衣男子。
他身形并不算魁梧,但很结实,看不出一丝多余的赘肉。皮肤黝黑,坚毅的脸庞上几道清晰的伤疤在细碎的皱纹衬托下非常显眼,剑眉星目,眼神似刀,看上去饱经沧桑。
纪福山似乎很平静,语调中听不出任何情感:“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杨伟才蒙地点头,堵着的嘴发出呜呜的声音。
纪福山做到杨伟才对面的椅子上:“你们五个人,我研究了十八年。”
纪福山选择做这个位置和审讯室中审犯人警察的位置一致,他在充当审判者的角色。
“你一定要问我为什么不早点来杀你们对吧?”
杨伟才向一旁看了看昏迷中的年轻人,嘴里继续呜呜地叫着。
纪福山说道:“人活着不能只为了自己,我的结发妻子,我的好兄弟,他们的双亲都需要赡养,我不能抛下不管。我在国外当雇佣兵、私人保镖、杀手,日日夜夜刀口舔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命……你们这些人生活安逸,根本不会明白!”
杨伟才使劲地冲年轻人呜呜叫。
“你是想让我放过他?那我的孩子呢?”纪福山开始咆哮起来:“我的孩子不是孩子吗?”
纪福山盯着被绑着的年轻人:“现世现报!”
说完,纪福山开始拨弄起地上那组设备,从中找出几根管子和面罩,走向杨伟才。
纪福山冷笑道:“我在国外学了不少稀奇玩意儿,还真用上了。我反复想过,怎么样才能让你们的死包含一尸两命的含义呢?就像高科长死于剧痛,收银员死在钱堆里,冷脸的护士干脆让她一冷到底,还有医生,眼睁睁地看着阿娟的血流干,她也一样。不过你有点麻烦,有点麻烦,不过我改良了一个装置!”
纪福山同时拿出了两个形状不同的面罩,道:“扣在鼻子和最上的面罩是分开的,你嘴里呼出的二氧化碳会来到这个再生药板上,发生化学反应之后生成氧气,再输送到这个小杂种的鼻子里。等再生药板不再生成氧气……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