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如今你也相信世上有鬼神之谈吗?简直荒谬!恐怕下人请回来的捉鬼师也只是装摇撞骗之辈而已!”
说话的男子眉目间微微皱起,温润的眉眼中也满是不赞同之意。一袭山水墨袍,难掩过人风姿,挺拔的脊背犹如山间的青松,端正风雅,但言谈中娓娓道来,令人如沐春风,因此怀父并未生气,只是叹息了一句:
“怀玉,城中绝非只有我们家有此怪事,有人虽不信鬼神,但敬畏之心不可无,为父请人来看看也好。你先回去吧,说不定大师快到了。”
怀父的话刚落下,急匆匆进门报信的小厮就喘着粗气到了怀家父子跟前:
“家主,少爷,大师马上就到!”
“这么快?”慈眉善目的怀父不免有些诧异,他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刚刚吩咐下去也没过一会儿,怎么如今人这么快到了。
至于方才说的话,他不过是想让怀玉不必理会此事而已,只是没想到说出口的话居然成了真。
后院一厢房每逢月圆之夜便会有怪声,这事府中人人皆知,原先他本不欲干涉,但是府中人人流言相传,若是不请大师来一探究竟,恐怕流言传闻只会越来越离奇。
“是啊,家主,您可要亲自前去迎接?”有些心虚的下人自然没有提自己是在门口捡的人,于是只好打着哈哈希望糊弄过去,可没想到话才刚问出口,家主便换上一副郑重严肃的表情,当下就点点头,示意要亲自前去。
只希望那人千万不要是什么骗子,不然到时候家主饶不了他。
下人一脸心虚的带着怀父去前厅,而一旁的怀玉眉心仍旧蹙起,他神色间似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决定一同前往亲眼看看那骗子是如何诓骗他人的。
‘定不能让父亲白白受骗!’
怀玉牢记这一点,转身跟上小厮的脚步时,系在墨袍腰间的一尾玉佩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接着又随着主人的动作轻轻落下,乖顺地垂落在衣间。
行走于江湖装神弄鬼的骗子多是道士的打扮,因此怀玉紧接着进入前厅看清那位捉鬼师的脸时,着实没有想到这人会这么年轻。
不止年轻,瞧着形容俊逸、举止言谈间又风流肆意,怎么看都不像是与那些阴冷气息打交道的捉鬼师。
似乎……也不太像是骗子?
怀玉不着痕迹挤开了常跟在他父亲身边的管家,静静地站在其身侧,偶尔不经意打量唐瑜几眼。
被请到雅致前厅喝茶的唐瑜也早就注意到了怀玉的视线,如今怀玉就算是静静的站在那里都能轻易赢得旁人的注意,更何况怀玉还时不时的投来目光。
唐瑜轻抿一口茶,主动起身与怀父问好:“听说贵府有些怪事?”
“正是!因而才请大师前来!若大师能还府上一片安宁,我必有重金酬谢!”怀父双手抱拳言辞恳切,虽然眼前的年轻人看着年纪不大,但是眉宇之间流露出来的自信却不像江湖术士。
如此,信一信也无妨。
“等等,你……”一直安静的人影终于开口说话,怀父顿时心惊肉跳的看过去,想要提醒怀玉不可出言冒犯,要是惹得大师不快,大师拂袖而去是小事,若是大师心中不满刻意做些什么,那他们岂不是自找麻烦?
岂料怀玉压根没看他,而是兀自将话问了下去:“……你、你从何处来?”
“北边而来。”唐瑜笑吟吟地回,借着怀玉问话的功夫又光明正大地看了人好几眼。
未经历过糟心事的怀玉像是一块被书香浸染、精心雕琢的璞玉,温润中带着几分认真,一举一动都带着大家公子风范,却又无盛气凌人之态,双眼平视,眼中平和。
原来这才是怀玉。
要是之前怀玉未曾经历那些,恐怕也会和现在一样吧?
“那又为何从北边下江南?”向来待人温和的怀玉鲜少有这么咄咄逼人的时候,就连怀父都觉得有些不妥,频频眼神暗示,岂奈怀玉只是看着眼前人,丝毫未曾注意。
为什么看到这人心中竟会生出一股熟悉之感呢?
为何他要从北方来江南呢?
又是为了何人所来?
唐瑜眼角微微上挑,一双桃花眼潋滟情深,看得怀玉最后不得不收回放肆的眼神,偏头回避。
见此情形,唐瑜才不紧不慢的说:“为寻人而来。”
寻找我那已经转世投胎且同我结过冥婚的霸道老婆而已。
怀玉没再说话,被挤开了。
怀父凑前来笑着询问:“我先为大师安排住下可好,然后我再让人带您去后院瞧一瞧?”
唐瑜点点头:“如此甚好。”
就是和怀玉住一起就更好了。
这个念头刚从心里闪过,就刚好有人开了口:“他与我同住。”
比起先前温润的声线,如今怀玉开口时语气格外冷清。
怀父:“啊?这不妥吧?怀玉,还是……”
怀玉直勾勾地盯着唐瑜,掷地有声的强调道:“我觉着我那里也有些闹鬼。”
此人定是有些不对劲,还是他亲自盯着些好。虽然说不清心中怪异之感来自何处,但放在自己眼前应该不会有错。
怀父还想再劝,唐瑜却伸手制止了,含着笑瞥了怀玉一眼后轻声道:“我既已来此,必定为公子分忧。”
怀父:……总觉得怪怪的。
“那好,怀玉,大师便随你去。”
话音刚落,怀玉便有些迫不及待转身离开了。
而唐瑜则是慢悠悠的拿起油纸伞跟上了那道墨色身影。
害,那话也不算是调戏吧?怎么怀玉耳尖处却隐隐泛红?
真不禁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