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吴潇忽然发现陆东源的眼睛亮的出奇,简直是自己所见过的最亮的一双眼睛,而且那双眼像是有种看透人肺腑的魔力,在这种眼神注视之下,想要撒谎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她下意识的把头扭开,紧紧地闭上了嘴。
“不说也行。”
陆东源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气,脸上又恢复了无赖本色,嬉笑着一边说,一边解下吴潇挂在腰带上的手铐,利索的把吴潇铐上,让人感到讽刺的是,这东西原本是给陆东源准备的。
“这场雪一时半会肯定是停不了,你能在雪地里坚持多久?”
听着陆东源满是嘲讽的话语,羞愤与屈辱一齐涌上心头,吴潇也不说话,只是浑身颤抖,眼眶中也隐隐有泪光闪动,那我见犹怜的样子,恐怕是个男人都有些忍受不了。
“一个小时?我看够呛,你们这些所谓的精英,我估计都未必能比这周围的村民能抗冻,顶多也就半个小时,到时候你这大美女可就真的变成冰美人了。”
偏陆东源无动于衷,悠悠然在吴潇身边坐下,打趣道:“我听说很多登雪山的人,临死前都会脱得一丝不挂,知道是什么原因吗?那是因为人体在失温过快的情况下,大脑会发出错误指令,让人误以为自己的体温在不断升高。”
“我就偏不信这个邪!等你冷到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我就给你解开手铐,我倒要亲眼看看,这传闻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说完便笑嘻嘻地看向吴潇,那样子像是在自行脑补画面一样。
“你……混蛋!”
吴潇畏缩地向后挪了挪身子,惊怒交集地骂道,这一下她是真的怕了,谁知道这既无耻又无赖的家伙会不会真的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看着吴潇那可怜兮兮的样子,陆东源像是忽然觉得索然无味,摇了摇头道:“算了,你们是什么人我也没兴趣知道,只是离开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否则,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他没有直接给吴潇解开手铐,而是起身之后,随手把钥匙丢在了吴潇的身边,然后转身离开。
就这么放过自己了?
吴潇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直到那高大身影快要消失在风雪中时,她才回过神来,大声叫道:“我爷爷是吴远兴!”
“你到底和我们吴家有什么仇?!我爷爷为什么都要昏迷了,还是对你念念不忘?!”
没有回答,那道身影听见吴潇的话后,只是略作停顿,继而头也不回的一甩手,吴潇那柄已经被‘缴获’的狗腿刀破开风雪猛地激射而来!
眼看着那把刀越来越近,吴潇大惊失色,就在她以为惹恼了陆东源,这次死定了的时候,那柄刀却是不偏不倚地钉在了离她还有三十公分的雪地上!
……
辽北镇。
这个在古代曾经抗击北方异族的军事重镇,时至今日,早已没有了当年金戈铁马气吞山河的气势,只剩下凋零和破败。
行走在满是积雪空落无人的街道上,看着两旁低矮错落的简陋平房,让从小在大城市长大,更习惯于繁华喧闹的吴潇颇有些不适应,甚至一度有些担心那些看起来单薄的房顶要被厚厚的积雪压塌。
‘这地方真的适合人居住吗’?
吴潇杞人忧天的想着。
就在一个小时前,那场本该是再简单不过的追捕行动,却是有了意外反转,身为吴氏家族的安全负责人,带领着四名一等一的精锐护卫,非但没能完成任务,反而被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小护林员直接‘吊打’,毫无还手之力。
这让吴潇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心有余悸。
借助着陆东源丢下的钥匙脱困之后,看着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护卫,吴潇的心情更是沮丧到无以复加。
陆东源,这个让爷爷在昏迷之前还念念不忘的人,有着堪称恐怖的身手,深谙野外生存、侦查与反侦察等各种技能,而对于像设陷阱、打伏击这些特战队员也需要经过训练才能掌握的技能,对他而言完全像是儿戏。
而最让吴潇不解的是,国外就连特种部队都未必会用的鸟哨语陆东源居然也会用,真是叫人细思极恐。
可为什么这么优秀的人物,连半点关于他的记录都查不到,还有,他怎么就会屈身于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心甘情愿的做一名护林员?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高人小隐隐于野?
吴潇从林区回来之后,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决定还是要亲自上门一探究竟。
有一点她现在倒是可以肯定,陆东源这家伙虽然可恶,但既然刚才没有痛下杀手,那就应该不是吴家的仇人,再回想爷爷一直念叨陆东源这个名字,更是觉得会不会别有深意?
一路忐忑,总算是走到了街道的尽头,停在一处小小的院落外,吴潇看着那斑驳的木质大门,原本就不安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这院子比她之前经过的任何一个院落都要小,也更加残破,难道那个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自己‘团灭’的男人就住在这里?
再想想陆东源那副邋遢的样子,似乎住在这样的一个简陋的地方,也是理所应当。
吴潇定了定神,小心地上前拍了拍木门,也是深怕自己用力过大,那木门会轰然倒下。
没多久,院子里传来了动静,吴潇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可等到门被打开的时候,她又一次愣住了。
出现在门里的,是一个十七八岁年纪的女孩,不同于吴潇美的咄咄逼人,这女孩完全是另外一种温婉恬静的美,只是令人感到揪心的是,她的腿似乎有某种残疾,因此只能坐在轮椅上。
吴潇还以为自己找错了,四下张望了一下,才开口问道:“请问,这里……是陆东源的家吗?”
“你是?……”
女孩狐疑的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警惕。
这就是等于是承认了的意思。
吴潇来之前,曾预想过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甚至有‘一言不合再次挨揍’的准备,唯独没想到面对的居然会是一个身有残疾的女孩,她一时间有些局促,支支吾吾道:“嗯……我叫吴潇,是从外地来的,有些事想要请教陆东源,他在家吗?”
女孩看着吴潇的样子好笑,也就真的笑了起来,“请教?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她的笑容是那么干净甜美,让人有种如沐春风之感,吴潇甚至感觉自己的窘迫都驱散了。
“镇上来找陆东源的,都是来求他帮忙的,从无例外,至于外地来的嘛……”
女孩眨了眨好看的大眼睛,神情狡黠,“要么是来找他报恩的,要么就是来报仇的,你是哪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