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妩却是心安理得地受了,全是因为凌不语平时这动作不少,时间久了,她便也习惯,丝毫不觉得不妥,只是偶尔会看到姐姐们在边上捂嘴笑得快意。
中午两人去了云风楼,高凌赫识趣,进去后自己闪去厨房找点吃的,不耽误他两人,中午云风楼没有戏子表演,魏妩看着台下,突然笑了。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明珠姐姐和齐王结缘还要多谢云晓生呢,现在想到初见明珠姐姐的场景,还像做梦一样,她如今倒真成了我的姐姐。”魏妩撑着下巴,想到的是聂明珠挥金如土的样子。
那个穿着男装,私下做着药材生意的御史大人的千金,肆意,大胆,完全不是做王妃的料子,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成了齐王妃,也成了她的靠山。
“云晓生如今也是我的耳目之一。”凌不语突然说道:“是他自愿而为。”
“可是陛下最不喜臣子结谋。”
“是啊。”凌不语哪能不记得皇帝带着他站在李拜等人密集的密室外,居高临下看着那帮人自以为聪明地聚集议事,那时毛骨悚然的感觉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可你为何还要如此而为?”
“以前是为了活命,我们这帮人全是罪臣之后,不仅是不能科考,在百姓中也是人人喊打,沦为食物链的最底端,如果不互相扶植帮助,哪能在都城立足。”
凌不语仿佛陷入了回忆:“打从我记事起,身边就有不少处境相同的人,大家聚集在一起,哪怕是租房子也要挨在一块,互帮互助,抱团存活。”
“祖父告诉我,大家都是当年谋逆案的后代,都曾经祖上显赫,但当时不要说重振门楣,就连存活也成问题,盛京城寸土寸金,租房子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生活开支更是远大于下面的郡县,纵然如此,也鲜少有人愿意离开都城,大家都清楚——一理离开,再难踏足都城。”
“可现实困难,那时我年纪小,做不得主,只能闷头苦读,那时候仍有不少叔伯带着家人离开都城,仅仅是为了生存,再多遗憾和不甘也只能放下。”
“待我十余岁后才小心翼翼地带着他们从商,给他们出主意,日子方才一天天好起来。”
“那时候,亲大伯与我们疏远,倒是我们这一帮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成为了没有血缘的亲人,我十余岁开始成为他们的主心骨,为大家筹谋,且大家生存。”
“小五,你说,这样算结谋吗?”凌不语突然问道。
凌不语摇头:“是扶植,仅仅是为了生存而聚集在一起,那之后呢?”
“人啊不能有执念,执着于呆在盛京城但又难以生存只会让自己越发痛苦,所以,除去一批自愿离开的,还有一批是我出主意让他们离开再谋生路。”
“久而久之,以我为中心,形成了一帮以当年罪臣之后为主要力量的派别,但都以三教九流为主,比如路青云,比如肖风,比如当初帮你拉线的肖牙郎等人。”
“你说,这样的结私陛下会否介意?他们没有位居高位者,都是普通百姓,不少人为了生存甚至做了下九流之事,像云晓生这样主动投靠的更是极少。”
“这就要看你怎么用了。”魏妩快人快语道:“这些人若是在你手上能做出有利于陛下,有利于元昌之事,陛下定然不会介怀,可你若是用得不当,那便不好说了。”
“确实是个聪明的丫头。”凌不语又在她脑袋上薅了一把:“我必须对皇帝忠。”
“可若有一天皇帝不信你的忠又如何?”
凌不语双手抱在胸前:“丫头,我从来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永远觉得活着最重要。“
“你有后路?”魏妩讶异得很,现在任谁看凌不语正青云直上,居然想到会失圣心的一天,提前做好准备?
“不可说。”凌不语笑着说道:“毕竟,伴君如伴虎。”
他活了两辈子,就算是第一次体验古代生活,学过历史的他也清楚最是无情帝王家,太上皇对魏韦那般,就是最好的前例!
魏妩眼底直冒星星,不禁说道:“你比我外祖父更有远见,外祖父从未想过给自己留后路,才会被人设计,凌不语,你千万、千万不要覆我外祖父的后辙,一定要平平安安 。”
本是朴朴实实的话,听着让人心酸,凌不语抬头,盛京的天比他上辈子见过的天空都要晴朗,这是仍未被重工业污染的天空。
摩挲着自己的手指,耳边传来小五轻快的声音:“但愿不要有那么一天,可那位是皇帝啊,我们是猜不到他在想什么的。”
傻丫头,凌不语心里叹了口气,说道:“你外祖父的事情不要急,你母亲的事肖风已经开始打听,要是她平安无虞,等她回来,我们就订亲,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
身为女儿,自然是想人生大事有母亲见证,否则便是遗憾,不然他也懒得等,他不确定皇帝对小五的兴趣浓烈到什么程度,但上次端木崇罕见得冲动了。
好在他后面收敛了自己,最近流言近消,虽还有人议论,但见皇宫迟迟没有动静,猜测又慢慢平息,这对小五和他都是件好事。
云风楼最近新推出一道甜品,凌不语叫人送进来给魏妩:“吃完我们去林家。”
林正今日休沐,自打送走了那帮西洋人,他这心气都平顺许多,听说凌不语造访,本来在躺椅上悠哉晃着脚的他立马跳了起来,看向丫鬟:“你说谁?”
“凌不语凌大人,还有官媒所的小五姑娘前来拜访。”丫鬟穿着普通,看着老实巴交,看自家老爷这么大的反应,结巴道:“不,不能放进来?”
“乱讲!”林正连忙扯着衣裳:“快,人在哪里?”
丫鬟战战兢兢地说道:“请到客厅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林正脚底下装了风火轮似的,飞一样地奔向客厅!